第1章 血祭妖棺
黑石镇的夏夜闷得能拧出水来，田大胆蹲在自家肉铺门槛上磨刀，汗珠子顺着脖颈往下淌。杀猪刀在磨刀石上拉出“嚓嚓“的声响，惊得檐角昏鸦扑棱棱飞走。远处葬妖谷方向传来若有若无的呜咽声，像是千百个冤魂在风里哭嚎。
“大...大胆哥！“邻家王二狗跌跌撞撞冲进巷子，裤裆湿了大片，“小荷被拖进葬妖谷了！“
田大胆手一抖，刀锋在拇指划开道血口。血腥味混着铁锈味钻入鼻腔，他猛地起身，磨刀石“咣当“摔成两半。十丈外的葬妖谷方向腾起暗红色血雾，隐约传来铜铃叮当声。
“说清楚！“他揪住二狗衣领，指节泛白。
“申时刚过，那雾就漫过来了...“二狗牙齿打颤，“小荷在河边洗衣裳，突然从雾里伸出来...伸出来三只绿爪子！“
田大胆抄起案板上的麻绳往腰间缠。这时远处传来更夫的破锣嗓：“血月现，百鬼行！各家闭户——“
话音未落，整条街的灯笼“噗噗“全灭。月光不知何时染上猩红，照得青石板路像淌血。田大胆摸黑抓起杀猪刀，刀刃映着血月竟泛起幽蓝磷火。
“别犯浑！“肉铺里传来老爹沙哑的吼声，“那是血祭妖雾，沾上要烂骨头的！“
田大胆已经窜上屋顶。夜风裹着腥甜气息扑面而来，他眯眼望去，镇西河滩方向血雾最浓，隐约可见三丈高的黑影在雾中蠕动。那是小荷常去洗衣的地方。
“老东西，明天要是回不来，记得给我立衣冠冢！“他头也不回地喊，纵身跃入黑暗。
血雾像活物般缠绕上来，皮肤传来针扎般的刺痛。田大胆扯下汗巾蒙住口鼻，杀猪刀在身前劈砍，刀刃上的磷火竟将血雾灼出滋滋白烟。前方传来小荷的尖叫，他瞳孔骤缩——河滩乱石间，三个佝偻人影正拖拽着拼命挣扎的少女。
“操你祖宗！“田大胆凌空扑下，刀锋狠狠剁在最矮那人的肩胛骨上。入手却像砍进烂泥，腥臭的黑血喷了他满脸。那人转过脸来，竟是镇东棺材铺李掌柜，只是半张脸已经妖化成青面獠牙。
“祭品...不够...“李掌柜的喉咙里挤出非人嘶吼，被劈开的伤口里伸出数十条肉须缠住刀身。另外两个妖化镇民趁机扑向小荷，指甲暴涨成利爪。
田大胆猛地拧腰，借着缠在刀上的肉须将李掌柜抡圆了砸向另外两人。骨骼碎裂声混着野兽般的哀嚎响起，他趁机拽起小荷。少女的粗布衣裙裂开三道爪痕，锁骨处赫然印着血红的妖纹。
“大胆哥...“小荷浑身发抖，妖纹像活物般在她皮肤下游走，“河里有东西...他们在找...“
话音未落，血雾突然沸腾般翻滚。河面炸开冲天水柱，八只青铜巨爪破水而出，每只爪尖都挂着锈迹斑斑的锁链。锁链尽头拴着口雕满恶鬼的青铜棺，棺盖正在缓缓移开。
青铜棺表面爬满青苔，却遮不住那些狰狞的浮雕：九头巨蟒缠绕着无面神像，无数小人跪拜在蛇尾之下。棺盖移开的瞬间，田大胆感觉心脏被无形的手攥住——棺内躺着具身披金缕玉衣的干尸，胸口嵌着块棱形水晶，表面流转着星河般的光晕。
“天命...“干尸突然睁眼，眼眶里燃起幽绿鬼火，“交出来...“
杀猪刀脱手飞出，精准扎进干尸眼眶。田大胆趁机扑向棺椁，抓起水晶就往嘴里塞。冰凉的晶体入口即化，化作岩浆般的热流冲入咽喉。他感觉左臂骨骼发出爆豆般的脆响，整条手臂突然不受控制地扬起。
赤色纹路从指尖蔓延到肩头，皮肉翻卷间，一柄三尺长的骨刀破体而出。刀身布满血管般的猩红纹路，刀锷处睁开只金色竖瞳。
“狂刀怒！“陌生的词句自动涌出喉咙，田大胆下意识挥刀横斩。干尸举爪格挡，骨刀却如切腐竹般斩断利爪，余势不减地劈开它的胸膛。
黑血暴雨般泼洒，田大胆正要补刀，心脏突然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他低头看见一截剑尖透胸而出，寒霜顺着伤口急速蔓延。
“逆命者...“清冷女声在身后响起，“该杀。“
田大胆反手挥刀后劈，却被对方轻描淡写地架住。月光穿透血雾照在那人身上：素白道袍不染纤尘，青丝用木簪随意绾起，眉眼如画却凝着千年寒霜。她手中长剑通体晶莹，剑格处刻着“玄天“二字。
“白璃师姐！“小荷突然尖叫，“别杀他！“
剑锋微滞。田大胆趁机滚到棺椁旁，胸口的冰霜正在被体内热流消融。他瞥见小荷脖颈后的妖纹竟与棺内干尸胸口的图腾一模一样。
“让开。“白璃剑指小荷，“他吞了天命碎片，必须死。“
“你早知今日！“小荷突然撕开衣襟，妖纹如活蛇般游向心脏，“三年前你把我扔在黑石镇，不就是在等这一天？“
白璃瞳孔骤缩。田大胆趁机暴起，骨刀带着腥风劈向女修面门。剑光如银河倒卷，却在触及妖刀时突然震颤。霜魂剑发出悲鸣，剑身浮现出模糊人影——那是个与田大胆容貌相似的男子，正将染血的长剑刺入白璃胸膛。
“师兄...“白璃踉跄后退，剑气失控地横扫四方。青铜棺被劈成两半，露出底部暗格中密密麻麻的婴儿头骨，每个头骨天灵盖都嵌着血色晶石。
田大胆拽着小荷跳入河中。冰凉的河水让他左臂妖刀发出滋滋声响，血色纹路却愈发鲜艳。身后传来白璃的清叱：“站住！你根本不知道吞下的是什么！“
“总比被你们这些仙人当棋子强！“田大胆回头怒吼，突然发现小荷眼神空洞如傀儡。少女锁骨处的妖纹已蔓延到脸颊，正发出妖异的红光。
河底突然伸出无数苍白手臂。田大胆挥刀斩断那些鬼手，腥臭的黑血染透河水。他憋着气往上游，头顶却传来“咔咔“的冰封声——白璃的霜魂剑气竟将整条河面冻成冰盖。
“破！“妖刀上的金瞳猛然睁大，田大胆感觉生命力被疯狂抽取。刀气化作血色狂龙撞碎冰层，他背着小荷跃上岸时，左臂皮肤已浮现老人般的皱纹。
追兵将至。田大胆跌跌撞撞冲进乱葬岗，墓碑间飘荡的磷火自动为他引路。小荷突然咬住他耳朵，声音带着双重回响：“往北...去哭魂林...“
哭魂林的槐树无风自动，枝干扭曲成痛苦的人脸。田大胆刚踏入林间，地面突然塌陷。他抱着小荷坠入地穴，摔在堆积如山的尸骸上。腐肉间插着半截石碑，碑文被血垢覆盖，唯有一个“楚“字依稀可辨。
“这里是...“田大胆用妖刀挑起块头骨，发现所有骸骨后颈都有相同的刺青——展翅玄鸟衔着骷髅。
小荷突然发出非人的尖啸。妖纹脱离她的身体，在空中凝结成血色符咒。地穴深处传来铁链崩断的巨响，某个庞然大物正缓缓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