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秽土重生

腐肉与铁锈混杂的腥气钻入鼻腔时，柳莽在垃圾山的缝隙中睁开了眼。月光透过交错堆叠的机械残骸，将斑驳的光影投在他沾满血痂的脸上。三日前那道横贯后背的刀伤还在渗血，黏稠的液体正把粗麻布衣料和腐烂的齿轮锈片粘在一起。

“操......“他试着挪动手臂，立刻被尖锐的痛楚激得蜷缩成虾米。这具十二岁的身体实在太脆弱了，连翻个身都能听到肋骨的悲鸣。记忆里最后的画面是实验室爆炸的强光，再睁眼就成了灰烬城最底层的流浪儿。

远处传来野狗争夺尸骸的撕咬声，柳莽摸到半截断裂的齿轮，用豁口在左臂刻下第七道划痕。这是他在这个世界的第七天——如果那些在污水坑倒影里看到的破碎记忆可信的话。

当第三颗流星划过天际时，他注意到异常。那些拖着紫色尾焰的光点不像是在坠落，倒像是被什么牵引着向灰烬城聚拢。最诡异的是，整个贫民窟的野狗突然集体噤声，连污水沟里的变异蛆虫都缩回了壳中。

“今晚的流星雨不对劲。“柳莽舔了舔开裂的嘴唇，喉咙里泛起铁锈味。左手腕内侧三天前出现的六芒星印记正在发烫，这枚每当夜幕降临就会浮现幽蓝光芒的印记，此刻像烙铁般灼烧着他的皮肤。

最大的那颗流星在空中拐出锐角，暗紫色的光焰将夜空染成诡谲的绸缎。柳莽本能地想要逃跑，但脚底打滑从垃圾堆顶端滚了下去。后背撞上某个锈蚀的蒸汽锅炉时，他听见胸腔里传来清脆的骨裂声。

紫色火焰无声无息地包裹住他的身体，却没有带来预想中的灼痛。有什么冰凉滑腻的东西顺着鼻腔钻了进来，在脑海里炸开成千万道幽蓝电弧。意识模糊间，他看见两个巨大的影子在虚空对峙：一个披着由星砂织就的长袍，另一个浑身缠绕着锁链般的黑雾。

“找到你了，创世神的漏洞。“黑雾发出砂纸摩擦般的笑声，那些锁链突然绷断成漫天流星，“吃了它，或者被它吃掉。“

柳莽猛地坐起身，发现自己掌心正托着一团跳动的紫色火焰。远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五个披着脏污皮甲的身影从巷口围拢过来。领头那人脸上横贯着蜈蚣状的疤痕，铁棍在月光下泛着油光。

“喂！那边的乞丐！“刀疤脸用棍尖挑起柳莽的下巴，“今天该交保护费了。“

紫色火焰突然暴涨，沿着铁棍窜上刀疤脸的手臂。在众人惊恐的注视下，那只粗壮的手臂像蜡烛般融化，油脂滴落在垃圾堆里发出滋滋声响。柳莽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右手，指尖还残留着未熄的紫焰。

“怪、怪物！“剩下的人尖叫着逃窜，带倒了堆叠的废铁架。倒塌的轰鸣声中，柳莽清晰感觉到无数细丝般的能量从四面八方涌来——那些躲在窝棚里偷看的贫民，此刻眼中翻涌的恐惧与感激，正化作实质的能量钻进他手腕的印记。

剧痛突然席卷全身，新生的恶魔双角刺破额头的皮肤。柳莽跪倒在污水横流的地面，看到自己沾血的倒影里有个模糊的黑影在狞笑。当他伸手去触碰水洼时，那黑影突然开口：“想要更多吗？去拯救更多人吧。“

污水突然沸腾，浮现出未来三日的画面：被魔兽踩碎的孩童、在斗兽场铁笼里哭泣的少女，还有圣殿广场即将被处决的异端。每个画面都伴随着手腕印记的抽痛，仿佛有无数钢针在骨髓里游走。

“去你妈的拯救。“柳莽一拳打碎水洼，喘息着抓起半块锈铁片。额角的恶魔双角开始渗血，但那些流入眼睛的血珠，却让他看清了垃圾场深处某台报废机械上闪烁的符文——那是用古圣文篆刻的“痛觉转化“法阵。

当第十颗紫色流星坠落在三街区外的黑市时，柳莽已经用锈铁片在左臂刻下逆转的圣纹。鲜血滴落在机械符文上的瞬间，整个灰烬城的野狗突然齐声哀嚎。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背后未愈的伤口中，一根沾着脑浆的魔兽獠牙正缓缓被新生的骨肉推出体外。

“第一个。“他踩过刀疤脸融化的残骸，紫色火焰在瞳孔深处跳动。贫民窟深处传来妇女的尖叫，三十七米外某个窝棚里，怀孕的拾荒者正被变异的食尸藤缠绕。柳莽舔了舔獠牙上的血迹，朝着哭喊声传来的方向露出森白牙齿。

污水倒影中，两个影子正在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