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其实朕还是喜欢你们桀骜不驯的样子
“父皇，您怎么说？”
戏演得差不多了。
该收场了。
深吸一口气，李世民果断把球踢给他的皇帝父亲。
而对于他的皇帝父亲高祖李渊同志来说，毫无疑问，这是个难题。
因为高祖皇帝摸不准他的秦王儿子到底什么意思，是有心想放过大郎四郎，还是单纯不想脏了手，想借刀杀人。
此外，除开这一层，站在自己的立场，此时的高祖皇帝心情也是复杂的。
一方面，他是真的恨，他是做梦都没想到，他的太子，他的大郎，会兵行险着，把匕首架在他脖子上。
一方面，木已成舟，心知退位已成定局，此时他的内心深处，多多少少又有了些舔犊之情。
相比之下，作为砧板上的肉，作为待宰羔羊，此时的建成元吉兄弟就没那么多想法。
对于此时命悬一线的二人来说，现在要做的很简单，一人一条腿，抱住他们的皇帝父亲就对了。
万一就心软了呢？
万一还有一线生机呢？
不想死。
仅有的勇气已经消耗殆尽，此刻的他们，是真的不想死。
而最终，似乎明悟了些什么，李渊看向李世民：“要不就依二郎早些时候说的，废黜太子与亲王之位，贬为庶人？”
是不是很熟悉？
是不是似曾相识？
没错，闹了这么半天，一下子事情又回到了原点，因为一开始李世民就是这么说的。
只不过当时情况不同，当时，他的皇帝父亲还觉得优势在他，心里打着一网打尽全都除掉的如意算盘。
眼见那兄弟二人如逢大赦，一边感谢他们的皇帝父亲，一边又眼巴巴看过来，李世民叹气：“实话实说，其实朕还是喜欢你们此前桀骜不驯的样子，至少像个男人。”
就这么一句，顿时现场气氛又僵住了，包括李渊同志在内，无不内心冒火，尴尬得想死。
见状李世民也不在意，拱手：“父皇您才是大唐的皇帝，此番究竟当如何处理，是您的事，儿臣无异议。
儿臣此番前来，只有一个请求，儿，秦王世民，愿携家小出长安，往洛阳，请父皇成全。”
“请父皇成全。”
“请父皇成全。”
“……”
洪亮的声音，带着一股莫可名状的激昂与雄浑，于暗夜的书房中回荡。
霎时室内烛火开始飘摇，父子三人又惊得呆立当场。
他说什么？
他到底在说什么？
他说要带着家小离开长安，去往洛阳？
都这样了，都可以成为太子甚至直接登基了，他说，他要带着家小离开长安，去往洛阳？
是朕幻听了吗？
还是，他疯了？
静。
好长一段时间，书房内死一般的安静。
李渊神色复杂，说实话，他有些不明白到底什么意思，是试探，还是真的只想离开，不愿父子手足相残。
建成元吉二人也差不多。
李世民那话，咋一听，他们惊喜，高兴，因为那意味着还有机会，说不定哪天就能东山再起，一雪前耻。
可仔细一想，又不免有些心惊肉跳，什么意思，想走，你早说啊！
早不说，都这个时候了，该撕的不该撕的都撕了，你说你想走，确定不是钓鱼？
如此，好一阵过去，李渊才沉吟着问道：“二郎为何如此，留在长安不好么？”
又道：“还是说二郎你想迁都洛阳？”
说到底还是不信。
因为皇位，一家人兵戎相见，丑态百出，好不容易有结果了，你说你想走，谁信呐？
相比之下迁都洛阳还有那么一点可信度，毕竟关中缺粮且漕运不便已经是不争的事实，前隋文帝时期就开始频繁率领文武百官往洛阳就食。
李世民莞尔，闻言再拱手：“父皇多虑了，是否迁都，又迁往何处，那是父皇您该操心之事。
儿臣的意思是，以秦王之身携家小定居洛阳，此后，大哥是否为太子，父皇是否为皇帝，都与儿臣无关。
儿臣只想安居洛阳，陪伴妻儿，做个闲散逍遥的亲王。”
话到此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一句话，你们爱咋滴咋滴，我不掺和，只要放我走就行。
至于到底放不放……
朕的人就在外面，放不放你们看着办！
可高祖皇帝还是不信：“二郎为何如此，是信不过阿耶么？要不，阿耶这就下退位诏书？”
“阿耶！”
“父皇！”
一听这就要下诏退位，一旁好不容易才摆脱危机的建成元吉哥俩顿时又有点急。
李世民……
说实话，是真不想跟这三个傻毕登说话。
他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了，去洛阳，去洛阳，朕想去洛阳啊！
你们直接答应不就完事了么？
朕就逗逗你们。
朕之前，不过是逗逗你们，顺便让你们都看看彼此到底什么德性。
真以为朕稀罕这破太子破皇位呢？
真想要，朕大可以自己去取，用不着谁施舍！
好一阵过去才压下，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不用试探了，由始至终，儿臣便只是想去洛阳。
儿臣不是父皇，可以父杀子而心无挂碍。
儿臣亦不是太子，可手刃兄弟手足而面不改色。
儿臣只是个普通人，做不下那等狠辣无情之举，儿臣此去，山高水长，归期漫漫，但求父兄，好自为之。”
好假……
或许是真有演员天赋吧，李世民也不知道这话他到底怎么说出口的。
但就是很自然，真情流露，比德芙都丝滑。
听他这么一说，李渊同志心里还真就有了那么一点不是滋味，一声长叹：“是为父之过，若为父没有出尔反尔，二郎此刻想必早已身在洛阳，今夜之事亦断然不会发生。”
“果真？”
“当然。”
“那要是太史令写了密奏呢？太白经天见秦分，秦王当有天下，即便儿臣去了洛阳，此事想必还是会发生。”
“咳咳！”李渊同志到底还是老了，没扛住，猛咳：“天意，那是天意。
事已至此，那些细枝末节就不要深究了，说吧，想要些什么，只要能办到，阿耶无有不允。”
“真的？”李世民大喜，当即便看向他的太子哥哥：“大哥你说过……”
“不！”
“孤没有！”
“二郎休要胡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