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番客
那听筒已经放在桌上十来分钟，如果在国内这电话恐怕会断线，但众国打来的，只要自己不挂断，是不会断线的。而且宝妹是在公共电话亭打的，按次计费，只要不挂机，打它一整天，也才算一次话费。
宝妹对银铃说：“我留在众国，可能没问题。孩子和正福就拜托你和老乡们了。”银铃听出来，宝妹的声音有些哽咽，再说不下去了。没几秒，只听的电话里“咕噜咕噜”地响，好像电话断了……
宝妹在堂哥的餐馆，帮助打理店里的生意。三个月后，宝妹收到移民局的通知：
您的申请未能得到支持。根据众国的法律，您有保留向本地法院申诉的权利。
收到通知，宝妹对堂哥说：
“不能批，那就是只好要回国了？”
“不是，我们的申请，是证据不足，移民局还不能支持，所以要继续提供资料向法院申诉，就是要请律师了。”堂哥诚恳地对宝妹说。
“请律师？那要花多少钱啊？”
“可能要几万。”堂哥淡淡地说道，紧接着补充道：“不要紧的，我先垫着吧！”
这时，宝妹不好意思的说：“好，好吧，多劳堂哥，以后我会慢慢还你的。”
“自己人，不用这样说。”堂哥回道。
堂哥花了两万美金请了律师，向法院提交了申诉状。移民局同意临时滞留，等待法院判决，她可以在众国打工维持生活。
又过了几个月，宝妹的申诉还是没有得到法院的支持。律师说，还要继续申诉的话，需要向上一级法院补充证据。
宝妹一时得不到绿卡，但可以暂时留在众国，边打工边等待。
堂哥说：“可以试试把孩子也搞到众国。”
宝妹有点疑惑，“我都不行，孩子还能行吗？”
“大儿子先做做看。”
堂哥找到一家中国香港的电子公司，假借他们的名义出国考察。这家公司把宝妹的大儿子世明当做该公司的骨干员工，前往众国。
到了众国，世明向移民申请，移民局也是没批。他继续到法院申诉。
可是，他的申诉居然通过。三个月后，移民局发给他可以临时居住众国的绿卡。
至此，世明可以长期在众国打工生活了。
过了两年，世明和老家来的春菊结了婚。
春菊原来只有工卡，没有绿卡。五年来，跟宝妹差不多，从小庭一直不断申诉到大庭，始终没有打赢官司。
自从和世明结婚后，春菊的绿卡申请终于有了盼头：按移民申请排期，可能在二零零零年可以排到。
大女儿萍萍读到高中毕业，做点临时工。
那是宝妹才到众国的第二年，萍萍的运气好，居然有个沙江的华籍男人想找大陆女人，萍萍恰恰被相中，嫁到众国，她和丈夫开了餐馆。
老三东东在煤炭公司做临时工，每天的工作就是鉆矿洞拉电缆，辛辛苦苦在洞里和野外工作，常常一身煤灰一身泥，有时风吹雨淋的，每月也就拿不到一千元的工资，就根本不够他花费。
还好母亲每月都给他寄两百美金。这样一来，他在年轻人面前可有了面子啦，同伴们都管他叫“番客”。
“番客”用妈妈寄来的钱，买了一辆二手进口摩托车，还是二手价也花了两万五。
东东上班干活是很卖力。他一到下班后，就开着摩托车出去了。那摩托车装着一套低音炮。一开动，那敲打乐“咚咚”巨响，“番客”骑着牠，可威风啦！
煤炭公司经理站在办公楼门口，正与保卫科主任说话，突然“咚咚”乐鼓声冲过来，一辆摩托车风驰电掣从他们身边“刷”过，经理倒退一步：这是谁啊？！
主任急忙回道：是残人正福的儿子！
大家都知道，正福不但人残，家残，儿子也是残的！
原意是说儿子的思想和性格有残缺。
经理大声喊道：停下！
厂大门口的门卫急忙拦住他，番客停了车。
“下班铃未响，就出厂门啦？！”经理喊道。
“班里工作结束，早收工呢。”番客倒是有点怕领导，没敢大声回答。
正值青春期的他，加上个高又帅气，那可是眼神会勾人的。
有一次开着摩托车，不巧在街上撞到一位美女。因为他反应快，开车技术又巧，美女并没被撞伤。倒是因祸得福，被美人看上。于是天天没事就骑着摩托车，身背后反被美人揽着，到处窜。
那美人却不太简单，是知名公司的总经理助理小丽。
终于，母亲帮他申请去了众国。可是，一直没法打赢官司，只能希望是公民的姐姐和哥哥，以兄弟姐妹的理由去排期等待了，那可是要等十几年啊！
不要紧，反正能临时居住，能打工。
东东到了众国，小丽还是有跟东东电话联系，但毕竟远隔重洋，不知道何时能相见，也不知道能否成眷属。
过了两年，在妈妈的敦促下，东东也像哥哥一样在众国找到老婆。平常，他还是和哥哥一同搞维修工作，并还在纽约皇后区买了自己的独栋房子。
国内这边，黄正福自从宝妹去了众国，尤其是东东也去了以后，就没有亲人管正福了。
正福的身体越来越差。手发抖常常握不牢，脚发软走路有些歪。自已做饭困难，洗澡都不灵便，更不会洗干净衣服。没人照顾怎么办？
黄正福身体不好。他常常昏迷。幸运的是，医院就在隔壁。邻居叫了救护车很快就来了。
因为抢救的及时，没有大碍。正福住进了医院。
出院后，脚仍是没力气，走路要拄拐杖，手也举不高，衣穿不好，澡也洗不来干净。
自然这些事就是要请护工了。可是有谁愿意当他的护工呢？
单位的工会帮助找了一个护工来护理他。那是一个50多岁的农村妇女，名叫周彩英。这女人做事倒是很认真，也不怕苦，也不怕脏。天天帮他端屎倒尿，还帮他洗澡，晒衣服。
可是她没有文化，看不懂药名。有一次居然让正福吃多了一种药，由于药量过大，昏了过去。还好及时送到医院抢救，抢救过来后，没有大碍。
全家都到众国，宝妹那残疾的老公要不要也搞去呢？
显然不可能，也没必要，老公有单位管，有公家的医疗，有工资拿。
但是一个人，生活也不能自理，又一时请不到护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