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往生蛊

焚香阁的铜炉炸裂时，林南星正用银针刺破指尖。

血珠滴进翡翠蛊盅的瞬间，二十年前的旧照片从供桌暗格里滑落——毕业照上的母亲穿着实验服，背后是如今已成禁地的老化学楼。

盅底的银环蛊突然暴起，獠牙刺入她虎口。

剧痛中浮现的画面让林南星浑身发冷：苏晚晴在停尸房给死者画眉，谢临渊的罗盘指针正指向她的心脏位置。

阁楼木梯传来脚步声，林南星迅速藏起照片。

推门而入的校医举着镇静剂：“教务处要给你做心理评估。“他白大褂下露出半截纹身——正是金蚕噬月的图案。

窗外惊雷炸响，林南星摸到香囊里冰凉的玉蚕佩。这是今早出现在她书包里的陌生物件，此刻正在掌心渗出粘稠的血。

万蛊母鼎内的液体沸腾时，林南星听见自己骨骼碎裂的声音。

谢临渊的血顺着朱砂绳渗入她腕间，在皮肤上烙出锁链状的咒文。

鼎壁上浮雕的蜈蚣突然转动眼珠，鼎腹传来指甲抓挠金属的刺耳声响。

“吞下这个。“谢临渊塞来半截生犀角，“换骨时你会看见...“

剧痛截断了话语。

林南星的视野突然分裂——左眼看见鼎内漂浮的蛊虫卵鞘，右眼却看到二十年前的焚香阁：穿白大褂的母亲正将翡翠蛊盅递给年轻时的校医，盅底盘踞的正是她喂养了十八年的银环蛊。

“妈？“她伸手去抓幻影。

现实中的左手却穿透了谢临渊的胸膛。

指尖传来心脏跳动的触感，林南星惊恐地发现自己的指甲正在变形成虫类口器。

谢临渊闷哼一声，腕间五帝钱突然绷断，铜钱嵌入鼎身蜈蚣的眼窝。

鼎内蛊液瞬间暴涨，二十三颗头颅从漩涡中升起。

陈璐浮肿的脸突然裂开，蓝翅蜈蚣衔着张泛黄的信纸钻出：“1999.7.14，林素心自愿成为蛊皿。“

是母亲的字迹。

雷鸣震得耳膜生疼，林南星突然明白照片的深意——母亲当年也站在万蛊母鼎前，而此刻鼎底的铭文正与她锁骨上的蛊纹完美契合。

“谢家小子，让开！“

校医的吼声穿透雨幕。

他举着青铜铃铛跃上鼎耳，白大褂被狂风掀起，腰间赫然别着母亲当年的解剖刀。

林南星想提醒谢临渊，喉咙却发出蛊虫的嘶鸣。

谢临渊突然抱住她翻身入鼎。

蛊液灌入鼻腔的刹那，林南星看见校医的纹身爬出皮肤——那根本不是金蚕噬月，而是被啃食的残月图案。

无数记忆碎片扎进脑海：苏晚晴在焚香阁偷换她的本命蛊，母亲将玉蚕佩塞进暗格...

“醒醒！“谢临渊咬破舌尖，混着血的唾沫星子溅在她眼皮上。

林南星在灼痛中恢复清明，发现自己正掐着谢临渊的脖子。

青年颈间青筋暴起，右手却稳稳握着罗盘，指针深深扎进她心口半寸。

“你母亲用禁术延缓了换骨时间。“他喘息着指向鼎壁，“看蜈蚣的足节。“

林南星转头，浮雕蜈蚣的第七对足上刻着细小的生辰八字——正是她的出生日期。

鼎腹抓挠声突然变得急促，某个庞然大物正从内部撞击青铜壁。

校医的狂笑在雨夜炸响：“时辰到了！素心当年没完成的...“

谢临渊突然甩出断掉的朱砂绳。染血的绳索缠住校医脚踝，将他拖入沸腾的蛊液。

惨叫声中，林南星看见校医的脸皮融化，露出下方苏晚晴的面容。

“双生蛊！“她失声叫道。

假校医的躯体像蜡像般坍塌，苏晚晴浑身湿透地从蛊液中站起，脖颈后的蝴蝶胎记正渗出黑血：“好南星，该把本命蛊还给姐姐了。“她指尖缠绕的正是林南星丢失的银环蛊。

惊雷劈中母鼎的瞬间，林南星终于看清鼎底的暗格。

二十年前母亲藏匿的玉蚕佩正发出共鸣，与她手中的信物产生共振。

谢临渊突然割开两人手腕，混合的血液滴在鼎身铭文上，青铜表面突然浮现星图般的蛊纹。

“这是往生蛊的阵图！“林南星在风雨中大喊，“苏晚晴想用母鼎逆转阴阳！“

苏晚晴的笑声混着雷鸣：“我的好妹妹，你以为谢临渊真是来帮你的？“她掀开左臂衣袖，同样的锁链状咒文正在皮肤上游走，”

他颈后的刺青，可是谢家镇守蛊冢的标记。

谢临渊突然剧烈咳嗽，吐出的血里混着虫卵。

林南星这才发现他的体温低得不正常，腕表琉璃下的符咒已全部碎裂——他早该是个死人。

母鼎突然倾斜，三人同时滑向沸腾的中心。

林南星抓住苏晚晴的脚踝，在她小腿上看到熟悉的齿痕——与安雅尸体上的蛊虫咬痕一模一样。

电光火石间，所有线索串联成恐怖的真相：苏晚晴才是蛊王宿主，转学生都是她选的祭品。

“为什么？“林南星嘶声质问。

苏晚晴的笑容在雨水中扭曲：“因为二十年前，是你母亲把我的本命蛊换给了你啊。“

鼎底轰然破裂，无数蓝翅蜈蚣托着具水晶棺椁升起。

棺中少女穿着圣德兰旧式校服，胸口趴着只拳头大小的金蚕蛊——那是本该属于林南星的本命蛊，此刻正在啃食苏晚晴的心脏。

谢临渊的罗盘突然爆发出强光。

林南星在眩晕中看见他扯开衣领，锁骨处的蜈蚣刺青正在吞噬他的血肉：“快！把玉蚕佩按进棺椁凹槽！“

蛊虫浪潮吞没视野的刹那，林南星终于读懂母亲的信。

泛黄纸页上的血字在雨中显现：真正的换骨不是继承，是归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