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七根手指的人
那是一个身材矮小的男人，年龄估摸着40岁左右。
下拉的嘴角长着颗黑痣，熏黑耷拉的眼皮配上外翻的裂口黄牙，刻薄气质尽显。
这人应该肝不太好...
“刚刚就你笑得最大声是不，老子就在这看到起，这么年轻的茅山娃娃有几斤？”
话一说完，他就让开调道，用下巴指了指正中央的棺材。
张晓晨凝视那口棺材，发现棺盖砰砰震动，乌黑煞气从缝隙中流露，里头好像镇压了什么了不得的家伙。
这些术士围在这里，应该就是为了解决这玩意，但最后都没有头绪。
张晓晨从桌上取过瓶没开封的黄酒含在嘴里，手指摸上棺材盖轻轻拉开一条缝。
做好了用黄酒对付开棺瞬间，煞气喷涌而出的准备。
却在开启时看到里头点干干净净，还躺着位容貌姣好的红衣姑娘。
灯光照射脸颊的一瞬，她猛然睁开眼睛，煞白皮肤下血管蠕动，龇牙咧嘴浑身颤抖。
若不是棺板底下用钉子束缚了她的双手双脚，这女子怕是要挣扎起身，一口咬在张晓晨身上。
“呜...呜...你们放过她吧...”
听到棺内吼叫，边上传来阵阵啼哭。
张晓晨循声望去，就见成排矮脚桌的最前方。
一面色苍白的妇女依靠在名西装男人怀中哭泣，男人轻抚后背安慰自己的妻子，眼神却凶狠地从自己身上扫过，看向在座的每一位术士。
这场景...似曾相识啊...
张晓晨侧头俯视，果真看到西装男人领口别着国术协会的太极徽章。
再看看发癫女人身上被烛火烫伤的痕迹，被符纸与墨线粘贴划伤的皮肉，瞬间明白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迷信，是从古至今富豪的通病。
有些富豪起家时做了亏心事，因此在成功后喜欢砸钱与这些自称道门的人交涉，咨询合阖家平安之道，以此缓解内心愧疚。
可谁知自己的家人有一天真出了怪事，便请亲朋好友来看上一二，结果上百人的朋友圈，非但没人能治病，还给人女儿弄得一身伤，人怎么不生气？
这剧本张晓晨太熟悉了，早年间跟在师父张道天身边学艺的时候，他经常遇到这种人傻钱多的主，国术协会能有后来的辉煌，也多亏了这群人。
见张晓晨毫无反应，那矮术士肩膀抖动，长舒口气，转头便对富豪摇摇头：
“罗老板，茅山术士亦未果，小女这症状...唉，怪我怪我，是我学艺不精，处理不了这成精百年的玩意，抱歉，实在惭愧。”
“阿弥陀佛，罗老板。”
顺着矮术士的话说下去，边上的和尚双手合十：
“我早说过，小女玩心过大，清明那天寻酒做欢误了阳气，恰好遇到阎王开门放万魂探亲，小女这是倒霉呀，遇到了只百年的，我们修行数十载，实在是...”
“都怪你！都怪你！肯定是工厂那些被你坑死的人来报仇了，他们恨你来找我女儿撒气，都怪你...”
罗老板阴沉着脸，任由妻子发火：
“诸位，你们说怎么办...我毕竟就这一个女儿...”
“鸡血封喉！”
矮术士这话一出，全场哗然。
沉默许久的张晓晨也瞪大双眼看向那矮术士。
对方却不以为然，继续说道：
“鸡血灌喉将魂魄封在肉体，极阳去煞再九龙棺材定身，封棺活埋于地下，七七四十九日后，邪祟便会被活活憋死，小女便可转世...投胎...”
说着说着，男人还哭了起来，表现得非常为难。
张晓晨听得嘴角抽搐，还鸡血封喉...
汤鸡血下去，这姑娘的魂魄怕是得与邪祟一同被搅成浆糊烟消云散。
这和你普通感冒去医院看病，庸医说你癌症晚期要动手术，最后还闹了个大失误有什么区别？
“你女儿没中邪，她中的是蛊。”
张晓晨咽下嘴里的黄酒，只觉得喉咙火烧，好辣啊...
“嘿，你这娃娃不要乱开腔，生死攸关的...”
“中邪无非煞气入体，封棺的时候煞气都能掀动棺材盖子了，可见里头东西多凶。”
张晓晨看也没看矮术士，眼神扫过现场道具。
他取过一块生肉，再用粮食酒浇灌上去，将肉块放于女子眉心，最后用小刀轻轻划开她四肢经脉：
“但开棺的时候却干干净净，说明煞气不多，甚至没有，这现象就是有人想让你们觉得她是中邪了。”
“血管胀痛，是里头钻了东西。张牙咬人时流口水，说明对活人阳气没兴趣，她只是单纯想吃肉，这是中蛊的表现。”
“罗老板，这...”
没等在场术士反驳，就看到棺材中的女子浑身抽搐更为剧烈。
皮肤之下，血管朝着四肢蠕动，最后一只只指甲盖大小的虫子从四肢破裂的伤口中钻了出来，爬向额头沾满酒香的鲜肉。
张晓晨一声不吭，立刻将鲜肉取下，丢进一旁的火盆，随后再没看那些自投罗网的虫子，眼神止不住在现场术士身上打量。
他双手插兜，站到罗老板身边笑道：
“罗老板，小女这症状我已答应你解了，后续吃点补血的东西就能恢复。只是四肢的钉子伤，还有皮肉上留下的疤痕，小生就无能为力了。”
“你嘴里放什么狗屁呢！”
矮术士话音刚落，就见罗老板泪汪汪的眼睛杀意尽显：
“给你们两小时卷铺盖走人，从此以后，我不想在川城看到你们。”
话音刚落，鸦雀无声。
一秒钟之后，现场骚乱，灰袍术士们撒腿就跑，生怕这地头蛇报复自己过去的坑蒙拐骗。
张晓晨站在原地，目光注视着这些人离去。
他知道，事情还没完。
中蛊还需要下蛊，凶手知道罗老板请了川城一大批术士帮忙，怎么不会没有消息...
猛然间，张晓晨瞳孔皱缩！
在那慌乱逃窜，连滚带爬，桌子椅子乱飞的人群中。
他果真看到了其中一人原地不动站着！
那人身着灰袍，带着高帽遮挡脸部，双手合十盘动着。
大厅内照明良好，此人脚下却没有影子。
最让张晓晨窒息的是，这家伙那双手不断盘动的右手手指，足足有七根！
邪修者，六指决生死，七指断阴阳。
这是10年初盛行，也是师父张道天近乎十年的对手。
这教派所修之法，全然建立在人命之上，因术法妖邪，才让身体出了异变。
异变越大，道行越深。
人群中，七指抬头。
阴险的眼睛对视，张晓晨只觉得毛骨悚然，浑身鸡皮疙瘩炸开。
苍老的声音于脑海中响了起来：
【检测到玄诡玩家】
【对方身份：偷盗者】
话音落下的瞬间，七指身影如鬼魅般逃窜。
张晓晨迅速追了出去，涌入川城锦鲤街繁华的人群之中。
正欲追寻七指身影，肩膀却与他人狠狠相撞。
张晓晨四处眺望，只见苍茫人群与小摊杂货，那种玩家相遇的紧张感消失了。
“去哪啊，我在这呢。”
说话的正是刚刚撞到张晓晨的人。
那是个穿着白西装，梳背头的络腮胡青年。
打火机点燃香烟，青年狠狠抽了一口，看向张晓晨的眼神格外欣慰，二者就像是认识多年的朋友。
为了防止身份暴露，张晓晨没有先开口。
“怎么这么久，不过问题解决就好，话说我这主意如何？让你忍到现在出手救你姑娘，就是为了积攒罗老板的信任，一周后协会副会长的竞争，你也算有了靠山。”
青年人说着说着，眼神看向张晓晨身后，就见罗老板急冲冲走了出来。
青年人赶忙把烟掐灭，堆上笑容，小声嘀咕着：
“来了，谈好这单合作，以后川城的天，我们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