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窝囊协议
陈建国有凭有据的一番话，可把刚松了一口气的王仁泽吓得不轻，一颗心又“砰砰”地提到了嗓子眼儿上。
要知道，在那个年月，别说是坐牢，哪怕只是被短暂拘留都是不得了的大事。
他的身上一旦沾上这污点，前途就算是彻底完犊子了，往后再想往上爬，怕是门儿都没有。
另一边，原本还神气活现、跟斗大的公鸡似的沈有为，一下子就像霜打的茄子——蔫了，脸色惨白得像刚从面粉袋子里捞出来似的。
他不过是想在王仁泽面前卖个好，刷点存在感，哪能想到会把自己往牢里送啊。
他心里直发慌，暗自嘀咕：这肯定是陈建国在吓唬我，我就说他是小偷，咋能严重成这样？
这么想着，沈有为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眼巴巴地看向林志强，带着哭腔问道：
“警察同志，这不过是句玩笑话，总不至于真要坐牢吧？”
“我可是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人，哪能因为这点小事就进去啊。”
林志强平日里也算机灵，遇事也基本是大事化了小事化无。
可今儿个面对一口能把法律条文说得头头是道的陈建国，哪还敢和稀泥啊，只能硬着头皮说：
“要是陈建国同志铁了心要追究，就你们俩这事儿，拘留坐牢怕是躲不掉。”
沈有为一听，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脸上的表情就跟见了鬼似的，眼睛瞪得老大，嘴唇哆哆嗦嗦，半天说不出话来。
再看王仁泽，这个平日里在厂里城府极深、八面玲珑的主儿，此刻脸上的表情也是阴晴不定，一会儿青一会儿白，心里正像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呢。
王仁泽到底是老江湖，一下子就捕捉到林志强话里的关键——“要是陈建国同志一定要追究的话”，这说明事情还有转机。
这么一想，他脸上立马换上一副和蔼可亲的笑脸，那笑容假得就跟贴上去的似的，说道：
“小陈啊，这事儿你也别太较真儿。”
“咱都是差点成一家人的交情，平时在厂里，我对你娘可是照顾有加，又何必闹成这样呢？“
陈建国听着王仁泽这惺惺作态的话，只觉得一阵恶心，冷冷地回道：
“照顾到医务室里去的那种照顾？王科长的照顾可真是‘别具一格’，我们陈家人可消受不起。”
“警察同志，我希望你们能为我主持公道。”
“要是你们解决不了，我就去找县里的派出所，去找市里的公安局，去找我上的大学。”
“我倒要问问，现在是不是能随便污蔑人！”
陈建国这话一出口，掷地有声，把林志强这个警察都吓了一跳。
从陈建国那坚定的眼神里，他知道，但凡敢有点偏颇，自己绝对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这么一想，林志强的表情也严肃起来，对王仁泽说：
“王科长，现在啥情况你心里清楚，我劝你还是老实点，该认的错就得认。”
“不然真闹大了，吃亏的还是你。”
王仁泽听了这话，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像被人扇了好几个耳光似的，那表情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可他还是强忍着，又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对陈建国说：
“建国啊，你娘那事儿是我不对，我给你赔不是。”
“要不这样，我给你娘一千块钱医药费，这事儿就这么算了，行不？”
为了平息这场风波，王仁泽可谓是下了血本，一开口就是一千块钱的补偿。
同时也证明了他的确是贪墨了很多钱，不然也不可能如此轻松的拿出一千块钱。
陈建国嘲讽地看了王仁泽一眼，心里想着，自己还是更喜欢他之前那副嚣张跋扈的样子呢，说：
“医药费一千块倒是够了。”
“不过就这点道歉的诚意，可是远远不够。”
“你起码得当着全纺织厂职工的面，给我娘赔礼道歉。”
“然后再批至少一周的假，让我娘去做检查，再好好修养一阵，确认没毛病才行。”
王仁泽一听，心里“咯噔”一下，让他一个堂堂科长，当着全纺织厂职工的面，给一个女工道歉？这不是开玩笑嘛！
他心里那叫一个气啊，可又不敢发作，只能在心里默念：忍，忍，忍……
默念了好几个忍字之后，王仁泽才勉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咬着牙说：
“你的要求合情合理，我答应了。”
“林警官，你看我们都协商好了，这事儿就不用再闹了吧？”
林志强刚想答应，下意识地看了陈建国一眼。
他可不敢擅自做主，这要是乱说话，被陈建国告个徇私枉法，那他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陈建国轻蔑地一笑，说：“从始至终，这可是三件事儿。”
“你打我娘的事儿，算是解决了，现在该说说你对我造谣污蔑的事儿了。”
“我这人善良，只要你能拿出个合适的解决办法，我倒是可以大发慈悲原谅你。”
有账本在手，王仁泽倒台是迟早的事情，倒不如趁现在在他身上刮一层油下来。
还有他那当着全纺织厂职工面道歉的场面，陈建国也是相当的期待。
王仁泽看着陈建国那施舍般的态度，差点没气出内伤。
以往都是他对别人颐指气使，什么时候轮到别人这么对他了？
最憋屈的是，现在，他还不得不接受陈建国的施舍。
反正债多不愁，王仁泽一咬牙，又给出一个承诺：
“之前我没弄清楚就乱说话，我深刻认识到错误，愿意当着全纺织厂职工的面，向陈建国同志道歉，把事情说清楚。”
“对给陈建国同志造成的不良影响，我愿意拿出一千块钱作为补偿。”
两千块钱呐！在这个年头可是一笔毋庸置疑的巨款。
王仁泽的心在滴血，连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
可更让他心疼的还在后头，陈建国紧接着说：“不够，我要三千块。”
“你不会天真地以为，一个大学生的名誉就只值一千块吧？”
王仁泽见陈建国态度坚决，没有松口的意思，赶忙在心里盘算得失。
最后，他像霜打了的茄子，彻底没了精气神，用有气无力的声音说：
“我答应你。”
可他心里却在暗暗发誓，只要熬过这关，他王仁泽有的是办法让陈建国好看。
见双方终于达成一致，林志强松了口气，说：
“行，既然当事人双方协商好了，这事儿就不追究了。”
“我们还有其他事儿，就先不打扰你们了。”
可就在两位警官准备离开的时候，陈建国却拦住了他们，说：
“警察同志，先别走。”
“我还有个小要求，希望你们能答应。”
“这可是关乎坐牢的大事，光口头协议实在是太草率，我想在你们的见证下，当场签个书面协议，这样我才放心。”
王仁泽也爽快，在这“坐牢大事”面前，也不含糊，很快就在警察的见证下，签了一份任人宰割般窝囊的协议。
林志强以为事情总算解决了，正要走的时候，陈建国又喊住他：
“林警官，再等一下。”
“我和王科长的事儿是解决了，可我和沈有为的事儿还没完。”
“他既然不想和解，那就请你们把他带回去，接受应有的惩罚。”
一直像鸵鸟一样装死的沈有为，听到这话，再也忍不住了，破口大骂：
“陈建国，你别太过分！王科长都赔了你好几千块，你咋还有脸追究我的事儿？”
陈建国听了，觉得可笑至极，反问道：“你都说了那是王科长赔的钱，跟你有啥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