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青龙战白虎，值得与否只问心
蜀州城，曹宅门外。
人头京观可怖而壮观，血浆流过长街，如同炼狱降临。
顾方知拄刀而坐的身影深深地印在众人心中。
白虎部巡检们缓缓靠近，俨然已经将他当做了一个大敌。
“我乃蜀州巡检司白虎部监察郭修武。”
穿白色绣冬飞鹰服，戴七品监察冠冕的郭修武，大步走到顾方知身前，眉头微皱：
“曹府满门都是你杀的？”
“我想你应该不是个瞎子。”顾方知笑了笑。
“顾学武，你刚才自陈身份，是巡检司正在通缉的要犯，而且又犯下如此血淋淋的凶案，对蜀州百姓造成如此冲击，影响极其恶劣。”
郭修武面露愠色，冷冷道：“现在我奉巡检司命令，对你实施抓捕，上面说了，如有抗拒，就地格杀。”
“陈俊羽都不在巡检司，谁下的命令？”
“你怎么知道他不在？况且同知大人兼管巡检司，自然有权下命令。”
郭修武看起来也是沉默寡言之人，但眼神和面相更为阴鸷：
“顾学武，认罪伏法，可暂留你一命。”
“呵。”
顾方知冷笑一声，他打量了一下眼前的郭修武，又环视四周的白虎部巡检：
“光凭你凝气初期的修为恐怕不够，不过若加上这些，不知从哪里抽调过来的所谓‘白虎部’高手，倒是有些可能。”
他一眼就看出这些围上来的白虎部巡检，早已不是之前那一批人。
大概率是张生明家族派来的家丁、打手，成分比较纯。
“顾副监察无罪！”
郭修武正准备拔刀之时，围观人群中，忽然有清脆的声音响起。
朱玉绮终于忍不住喊出了心中所想。
爱女喊话后，朱先生也越众而出，走到近前，行了一礼：
“郭监察，黑蛟帮横行蜀州已久，昨日更是嚣狂到将我女儿绑去，这才引起蜀州官员士子共愤，故我认为顾副监察杀黑蛟帮匪逆的行为是否属于犯案，还有待商榷。”
朱先生发话后，身后一众蜀州士子纷纷附和，甚至一些围观的百姓也开始发言：
“朱先生此话有理，杀黑蛟帮怎么能算是犯案？顾副监察之前杀李浪后会被通缉就很奇怪，李浪那种畜牲没被抓更奇怪……”
“曹凡欺男霸女的事情还少吗？顾副监察杀了这么多人，都是黑蛟帮众或伪装的家丁吧，我看曹宅抢来的无辜仆童和侍女都放出来回家了。”
“顾副监察这个行为对蜀州百姓确实有冲击，但绝对不是什么恶劣影响，是会被口口相传，广为称颂的传奇故事！”
……
所谓墙倒众人推，黑蛟帮被灭门之后，站出来指责黑蛟帮罪行的人数不胜数。
仿佛公理和正义一下子回到了蜀州城上空，照彻人心。
郭修武皱着眉头，看着眼前逐渐混乱的局面，怒喝一声：
“府丞大人有令，但凡抓捕顾学武过程中有人为其辩护、提供帮助，皆视为同党。”
此话一出，蕴含他凝气初期的修为，震得众人一时间说不出话。
“就你他么逼话多。”
顾方知骂了一句，抬手便是一刀。
刀光展开如一幅画卷，虎啸罡元诀全力催发，五道猛虎虚影出现，围攻郭修武。
五虎断门刀杀招——五虎断魂！
“好胆！”
郭修武护体罡气迸发，但却被罡气化作的五虎顷刻撕裂。
月阙刀加持破甲破罡的虎纹气劲，毫无滞涩斩向郭修武要害。
好霸道的刀法！
他已经通脉巅峰了？
郭修武被迫退后，避其锋芒，衣角被削去一小块布料，心头凛然：
原本情报中对方的修为最多不会超过通脉后期。
刚才屠灭曹宅的战绩，虽然出乎他的意料，但曹宅最强的高手曹凡重伤，顾学武能横行无忌也不算夸张。
可刚才一交手，他就感觉出，对方绝对是通脉巅峰，而且是足以瞬杀同境界的超强通脉巅峰！
甚至，能越阶和凝气境高手一战！
郭修武顿时收起了轻敌心思，拔出腰间虎头刀，泼出漫天如雨的刀光罡风。
……
沈红翎将戚剑松与钟月清尸体送到青龙部门口。
交代王小武送进去并与邱云等人解释情况，便独自回到了通判署。
此时，陆默和夏初晴都在庭院内。
沈红翎大步走到陆默面前，丹凤眼清正含威，朗声问道：
“陆大人，既然知道我们还在战斗，为何不派出援兵？”
“曹凡和阴阳门，还有陈峻羽用奸计残害了戚监察和月清姐，难道你们就没有任何表示？”
“我们除掉曹凡和妖族交易的据点，人赃并获，证据确凿，为什么不立刻调动力量查封曹家？”
一口气追问三个问题，义正辞严，毫无下属姿态。
“红翎，消消气。”
陆默不以为忤，淡淡道：“初晴，沏茶。”
夏初晴难得没有摆大小姐脾气，似乎有些不太好意思面对沈红翎，极为安静地泡了一杯灵茶，单手送到沈红翎面前。
沈红翎扫了一眼，居然没有伸手去接。
夏初晴没好气道：“怎么，上好的灵茶不屑一顾，你怕我们下毒？”
沈红翎淡淡道：“你们能卖掉前线征战的将士，那给我一杯毒茶也不过如此。”
“你！”夏初晴怒容上脸。
“红翎，此话怎讲？”
陆默面色微沉，道：“戚监察的死我确实没想到，但是大局为重，顾学武那边的动作，你以为我不知道么？这不是放任他去做了？”
沈红翎冷冷道：“陆大人若要阻止他，那我不会这么冷静站在这里质问你。”
陆默面色一变：
“你要与我拔刀相向？红翎，我可没有对不住你，在乾州那一年，你消耗了巨量修炼资源，我何曾亏待过你？”
“您在乾州荡平妖祸的政绩，也有我九成九的功劳，陆大人，我们互不相欠，您虽出手阔绰，但我这乾州第一快刀的名头，也是实打实杀出来的，值这个价。”
沈红翎不卑不亢，一点不吃陆默的感情牌，继续问道：
“您家族大局为重，我能理解，我来此就想问问，顾学武，您打算怎么处理？张家若要动他，您会保他么？”
好敏锐的女人！
陆默本以为沈红翎只是单纯的战斗生物，却不曾想她还有如此敏锐的直觉。
他当初不帮顾学武翻案，直接让其以顾学文的名义上任，实则也是留了一个暗扣，后面若顾学武不受控制，便可直接官方操作卸去其官位。
谁曾想沈红翎别的都不问，就问顾学武。
陆默轻叹，索性实话实说：
“求和需要筹码，他是杀戮最多、张家最恨的人……我只能做到不帮张家对付他，剩下便看他自己的造化。”
沈红翎一怔，似乎没想到陆默放弃顾学武，放弃得如此之快。
陆默看出她的心思，柔声道：“红翎，莫要多想，你与他不同……”
“陆大人，上官与下官男女有别，直呼闺名不妥。”
沈红翎冷冷打断，道：
“沈红翎乃蜀州巡检司青龙部正九品妖巡使，请大人称我官名。”
陆默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沈红翎，这把他在乾州用得最顺手最快的“一把刀”。
如今居然为了他在蜀州用得最顺手最快的另一把刀，要与他决裂？
“你……值得么？为了顾学武？此事以后，你保底能成为青龙部监察，甚至我与张家商议好，让你直接升两品做司首，也未尝不可……”
“沈红翎行事，不看值不值得，只问愿不愿意。”
沈红翎不听画饼，斩钉截铁道：
“若要踩着兄弟们上位，放任同生共死的战友被追杀而不顾。
“沈红翎，不为。
“若我心顺遂，虽百死而无悔。”
字字铿锵，掷地有声。
“既如此，沈捕头自便。”
陆默突然发现，他根本没有真正认识过自己手中的“刀”。
无论是顾学武，还是沈红翎。
都不是他可以真正驾驭的刀。
他不是一个合格的操刀鬼。
“范姑娘和香媚姑娘我都要带走，还有顾副监察的行李，陆大人可有意见？”
沈红翎按刀发言，似乎一言不合就要动手抢劫通判署。
她真做得出来！
“你别得寸进尺。”
夏初晴见状，双手亦按在鸳鸯短刀上，面色不善。
陆默摆了摆手，颓然道：“夏千户，由她去吧，凡事留一线，也算对得住顾学武。”
“多谢陆大人成全。”
沈红翎抱拳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