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蜃楼遗光

琅琊台的晨雾浸透了陈禹的麻衣，纳米银血液在伤口凝结成蛛网状的导体。他蹲在礁石缝隙间，用青铜匕首刮去左臂焦痂，溃烂处露出的不是血肉，而是闪烁着金属光泽的碳纤维束——白芨引爆氚气阀的辐射，正在将他改造成量子态生物。

潮水退去的滩涂上，半埋的青铜鼎突然发出蜂鸣。当陈禹将玉佩贴近鼎耳时，饕餮纹的瞳孔裂开机械复眼：“第1024号观测者，请接收火种协议。“鼎口升起全息沙盘，战国七雄的疆域正被量子涟漪蚕食，稷下学宫所在地已坍缩成数据黑洞。

“他们不是要篡改历史，“导师的残影从沙盘中浮现，“而是要格式化人类文明。“残影指向海面蜃楼，虚幻的亭台楼阁间，隐约露出钛合金骨架的量子服务器阵列，“找到蜃楼核心，在涨潮前...“

爆炸的浪花吞没了尾音。陈禹跃下礁石，军靴踩碎了滩涂上的金属残片——那是块航天器隔热瓦，编号“TSMC-219“的激光刻痕被海盐蚀得模糊，但背面的五星红旗纹章仍在锈迹下泛着微光。他将残片举向朝阳，纳米银血液突然在血管里沸腾，眼前闪过实验室爆炸时飞溅的同款残片。

海底传来低频震动。陈禹刚扑进潮水，墨家潜艇的青铜外壳便破浪而出，鱼叉炮射出的碳纤维网缠绕着高压电弧。他在浪涌中翻身下潜，视网膜切换成声呐成像模式——海底矗立着数百尊青铜编钟，钟锤竟是微型核聚变反应堆，雷纹随声波共振泛起幽蓝光晕。

“目标进入声呐阵列！“潜艇瞭望台的墨者高呼，他手中的青铜六分仪暗藏激光测距仪。陈禹抓住编钟垂下的玉磬索，钟体突然180度翻转，露出内部的反物质约束场——这根本不是礼乐重器，而是覆盖整片海域的粒子武器！

玉佩骤然发烫。陈禹随指引游向阵列核心，那里矗立着半截沉船桅杆，桅顶的青铜朱雀口中衔着和田玉璧。当他的血渗入玉璧裂隙，所有编钟突然静止，海底沙尘暴般腾起纳米机器人，汇聚成巨大的太极阴阳鱼。

潜艇的探照灯刺破黑暗。陈禹抓住阴阳鱼眼的锎元素球体，球面浮现甲骨文触控界面：“蜃楼防御系统激活，声纹密钥认证中。“他猛然想起老祭酒昏迷前的呓语，哼唱出《诗经·齐风》的韵调——音波在量子场中重组，竟转换成现代军用的摩尔斯电码！

落日将琅琊台染成青铜色时，陈禹正用骨针挑开玉琮的硅基芯片。纳米银在针尖形成量子桥，芯片投射的《竹书纪年》浮现出血色批注：田侯午的基因图谱显示，他的端粒酶活性是常人的千倍——这不是篡位者，而是永生者的第219代克隆体。

岩洞外传来涡轮轰鸣。十二名阴阳家踏着磁悬浮罗盘逼近，为首老者道袍下的机械义肢泛着冷光：“逆天者，你扰动了大衍之数。“他手中的青铜卦盘爻象跳动，竟是用斐波那契数列推演命理。

陈禹将玉琮芯片插入岩缝，整个山体开始高频震颤。阴阳家们的磁悬浮罗盘失控相撞，老者撕开道袍怒吼，胸腔露出过载的钚电池：“诛杀观测者！维护天道纯净！“

纳米银在肾上腺素刺激下汽化。陈禹的瞳孔切换成热成像模式，岩层深处埋藏的石墨烯球体正发出炽热红光——蜃楼核心近在咫尺！当激光符箓烧穿岩壁时，他纵身跃入新生的甬道，靴底摩擦着太阳能电池板垒砌的阶梯。

重力在此处失去意义。陈禹抓住悬浮的青铜链坠落，链节铸的不是蟠螭纹，而是集成电路拓扑图。玉佩突然标注出逃生路线，他荡向气闸门时，身后传来钚电池爆炸的蘑菇云，将阴阳家们的机械义肢熔成钢水。

气闸舱内充满氦氖混合气。陈禹的面部毛细血管渗出纳米银，形成呼吸膜过滤毒气。当舱门旋开时，他的智齿因强磁场隐隐作痛——直径千米的球形空间内，无数青铜器延伸出光纤导管，如神经网络般汇聚向中央的黑色立方体。

“欢迎回家，1024号。“立方体表面泛起涟漪，浮现出二十岁模样的导师，“这里是文明的火种库，田氏代姜不过是重启程序的引信。“星图在虚空展开，地球坐标标注着“模拟沙盘-1024“，真正的太阳系在三百光年外闪烁。

陈禹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当他触碰火星投影时，海量数据流灌入意识——人类早在西周便掌握曲速引擎，为躲避宇宙清扫者，将文明压缩成量子态藏入青铜器。战国烽烟只是AI筛选适格者的沙盘推演，而真正的杀戮将在文明重启时降临！

“警告！自毁协议激活。“立方体突然赤红。幸存的阴阳家冲破气闸，他们的等离子炮口汇聚蓝光。千钧一发之际，陈禹抓起三足青铜爵，将纳米银血液注入纹饰——爵内量子计算机苏醒，万千青铜器共鸣出毁灭频率。

青铜共振波撕碎了阴阳家的钛合金骨架。陈禹在声波风暴中冲向立方体，玉佩接入核心接口。倒计时突然加速归零，万物陷入绝对寂静。

黑暗褪去时，他发现自己站在实验室废墟中。晨光从破碎窗棂斜射进来，电子钟显示2023年9月28日7:15——穿越发生前的十分钟。门外传来导师与同事的说笑声，咖啡杯里的余温灼烫指尖。

全息投影自动播放：“观测会改变被观测对象...“影像突然扭曲，火种库里的年轻导师浮现，“...但有些真相，连观测者也不配知晓。“

玉佩应声碎裂。陈禹狂奔出崩塌的大楼，台阶在脚下坍缩成青铜云雷纹。当他撞开天台铁门，看到的不是北京城，而是琅琊台的量子蜃景。年轻导师的声音在量子泡沫中回荡：“没有穿越，我们始终在模拟中！“

墨家潜艇残骸从云层坠落。陈禹在自由落体中握紧玉佩碎片，纳米银发出最后的强光。当意识即将消散时，海市蜃楼里伸出青铜巨掌，掌纹中流淌着银河旋臂——真正的观测者，苏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