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冲突(二合一)
翌日清晨,天边才泛起鱼肚白。
林泉一家人早已纷纷起身,忙碌起来。
昨夜,一家人商定好今日一同前往林母的娘家。
林泉在院子里忙碌着,将昨日采买的物品挑选一番,把一些糕点、布匹搬上车,这些都是给舅舅家准备的礼品。
待一切准备妥当,林泉走到马车旁,伸出手,稳稳地扶着林母和蹦蹦跳跳的三妮进了车厢。
林父和林泉一起坐在车辕上,父子俩相视一笑。
林泉扬起缰绳,口中“驾”的一声轻喝,马车缓缓启动,朝着邻村的舅舅家驶去。
林母姓黄,娘家在清水村,距离指山村仅有二十几里地。
村子被青山环绕,村前有一条清澈见底的清水河。
林母家中有兄妹两人,世代为农,平日里两家也经常走动。
在林泉的记忆深处,舅舅每次到家里来,都是他和小妹最期待的时刻。
尽管舅舅一家过得也不富裕,可每次来都会给他和小妹带一些吃食。
不仅填满他们小肚子,更承载着他们兄妹童年里为数不多的快乐。
一路马车缓缓而行,待快到清水村时,已经日上三竿。
在清水村,林泉舅舅的家中,此刻气氛剑拔弩张,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几个凶神恶煞的混混堵在门口,为首的一个,脸上带着一道的疤痕,此刻正扬着一张借据。
扯着嗓子叫嚷:“你儿黄安,在我们赌坊欠了二十两银子,一直拖着不还。
今儿个,我们弟兄只能上门要债了”
林舅黄岩峰的脸涨得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
愤怒的目光直直地射向一旁唯唯诺诺的儿子黄安。
声音有些颤抖地怒问道:“他们说的,可是真的?”
黄安被父亲这一声怒喝吓得双腿发软,,连说话都带着哭腔
“爹,没……没他们说的二十两那么多,我就只跟赌坊借了五两银子,真的,我不敢骗您!”
为首的刀疤混混一听这话,脸上瞬间涌起一股狠厉,恶狠狠地啐了一口,骂道:“呸!你小子还敢抵赖?
借据上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二十两银子,上面还有你的手印,这可是铁证!想耍赖,没门儿!”
黄安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他攥紧了拳头,鼓起勇气反驳道:“你胡说八道!那日借据上分明只写了五两银子,如今变成了二十两,肯定是你们动了手脚”
混混吊儿郎当地把玩着手中的借据,脸上浮现不屑,冷哼一声说道:“哼,你就是把这舌头说烂了,也抵不过老子手里这白纸黑字!
手印都摁了,还想不认账?就算最后闹到官府,你也得乖乖把钱还上,到时候,可不止二十两这么简单咯!”
那语气,满是嚣张与得意。
说完,混混又将目光转向一旁脸色铁青的黄父。
脸上的神色瞬间变得凶狠起来,恶狠狠地问道:“老头,这账你们今天还不还?
要是不还,你儿子今天我们可就带走了,到时候可就别怪我们心狠手辣!”
黄父站在原地,身体微微颤抖,脸上写满了复杂的情绪。
既有对自家儿子不争气的愤怒,也有对二十两银子这笔天文数字的恐惧。
犹豫再三,黄父艰难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哀求:“我们家一下子实在拿不出二十两,你们看,可否通融通融。”
混混一听这话,心里暗自得意,装模作样地思考片刻,说道:“也不是不能通融,你先说说,今天能拿出来多少?”
黄父试探道:“家里……家里只能拿出来一两银子,剩下的,能不能给我们些时间,容我们慢慢凑凑?”
混混一听,脸色瞬间一沉,噌”地一下往前跨了一步,指着黄父的鼻子,破口大骂道:“一两银子?你他娘的是在耍老子呢!”
说完,又道:“你们家不是有五亩水田么?别废话,赶紧把田契拿出来抵账!今天要是不拿,你们谁也别想好过!”
五亩水田,那可是一家人的命根子,是他们在这世间安身立命的根本。
可黄安,是他含辛茹苦养大的唯一儿子啊!要是不交出田契,儿子被眼前这群凶神恶煞的混混带走,肯定是生死难测。
一边是一家人的生计,一边是儿子的性命,黄父站在原地,只觉得仿佛被架在火上炙烤,每一分每一秒都煎熬无比。
就在黄父内心天人交战之时,黄安听闻混混要拿自家水田抵账,顿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都无法接受。
那日,他去清河县赶集。出门前,他心里只想着买些家中日常消耗的盐、醋之类的必需品。
顺利买好了东西,正准备回家,却被同村同行之人一把拉住。
说是要去赌坊里面赌几把。他当时本能地打算拒绝,可那人却像个牛皮糖似的,软磨硬泡,碍于情面,他实在架不住,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跟着去了。
刚进赌坊,他本想着,自己就站在一旁看着,绝对不参与。
可看着同村之人在赌桌上意气风发,一把又一把地赢钱,那白花花的银子不断进账,他的心里竟渐渐有些痒了起来。
想着自己身上带的钱也不多,就算都输了,对家里也没多大影响,便抱着侥幸心理,小心翼翼地上手赌了几把。
可谁能想到,他的手气好得出奇,短短几把,面前的银子就堆成了小山。
这些钱,要是单靠家里那几亩水田种地收成,可能得辛辛苦苦干上几年才能攒下。
看着这些钱,他的眼睛都直了,心里更是乐开了花。
想着再赢几把就收手,带着这些钱回家,让家人也跟着高兴高兴。
然而,接下来他没想到,手气急转直下,原本赢来的钱,没一会儿就输得一干二净。
此时的他,已经被赌红了眼。在同村人的不断蛊惑下,他鬼迷心窍,跟赌坊借了五两银子,想着一定要把输的都赢回来。
可结果呢,借来的钱也如石沉大海,瞬间没了踪影。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他才如梦初醒,可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这几日,他整日茶不思饭不想,夜里,一闭上眼,就是那些混混上门讨债的场景。
他心里怕极了,可又毫无办法,只能整日提心吊胆,没想到,该来的还是来了。
但是他没想到,原本只有五两银子,此刻竟然变成二十两。
如今更是要自家赖以为生的田产。
黄安此刻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抢回借据”。
这个念头如同一团烈火,瞬间点燃了他全身的血液。
他来不及多想,朝着混混猛地冲了过去,那架势仿佛要和混混拼个鱼死网破。
然而,这些混混平日里在街头巷尾打架斗殴,整日与各种人扯皮争斗,经验丰富很。
他们见黄安冲来,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就在黄安刚冲到面前,还没来得及伸手去抢借据的瞬间。
为首的混混猛地抬起腿,狠狠踹在黄安的腹部。
黄安只觉一股巨大的力量袭来,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飞去。
然后重重地摔在地上,溅起一片尘土。
他的身体蜷缩成一团,脸上满是痛苦的神情,嘴里发出呻吟声。
此时,一旁的黄父目睹儿子被踹飞,心急如焚,不假思索地朝着黄安冲了过去,想要将儿子扶起。
可还没等他靠近,一个身形壮硕的混混眼疾腿快,猛地伸出腿,横在黄父身前。
黄父躲避不及,整个人被这一绊,向前扑了出去。
倒地之时,黄父双手下意识地撑了一下,想要稳住身体。
然而,由于冲力过猛,他的手掌与地面剧烈摩擦,只听“嘶啦”一声,手掌上的皮肤瞬间被擦破,殷红的鲜血渗了出来。
“给脸不要的东西,给我打!”为首的混混见黄安敢动手,扯着嗓子对着身旁的混混们咆哮道。
屋内的黄母听到外面传来的惨叫和叫骂声,心猛地一揪,连鞋子都顾不上穿好,赤着脚就急忙冲了出来。
黄母哭喊着“你们别打了,别打了!”
然而,根本没有人理会她的哀求。
甚至其中一名混混,一把抓住黄母的胳膊,用力一拉,黄母顿时重心不稳,整个人被拽倒在地。
膝盖重重地磕在地上,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一时间,混混们将黄安和黄父团团围住。
他们一边肆意地谩骂着,一边还不时地抬起脚,狠狠地朝着躺在地上的两人踢去,每一脚都带着十足的狠劲。
黄安和黄父在地上痛苦地挣扎着,却根本无力反抗。
为首的混混居高临下地看着躺在地上的黄安,恶狠狠地说:“就凭你也想跟我们斗?
今天要是不把田契交出来,你们一家都别想好过!”
说罢,又狠狠地啐了一口,那口唾沫就落在黄安的身旁,仿佛是对他的又一次羞辱。
黄家小院外,林泉熟练地将马车停靠妥当,一家人正准备下车。
就在这时,一阵嘈杂的哭喊与怒骂声从院内传来。
林母原本还带着笑意的脸瞬间变色。
她来不及多想,撩起裙摆,脚步急促地朝着小院奔去。
一踏入小院,映入林母眼帘的是兄长倒在地上,正遭受混混们的殴打。
她的心猛地一沉,眼眶瞬间泛红,毫不犹豫地大声喝止:“住手!”
喝止声刚落,林母整个人如同一头发怒的母狮,不顾一切地朝着混混们扑了上去。
一名正挥着拳头,使劲殴打黄父的混混,后背猛地被人拽住。
他打得正上头,这一拽让他瞬间火冒三丈,猛地回过头,只见一个穿着讲究却满脸岁月痕迹的妇人,正怒视着他。
混混顿时暴跳如雷,挥起拳头,便朝着妇人的脸狠狠砸去,那架势像是要把人一拳砸扁。
就在拳头快要落到妇人脸上时,突然拳头被一只小手抓住,小手虽然不大,但却如同铁钳一般死死夹住,疼的他脸上不由露出痛苦之色。
然而,紧接着他便感觉到腰间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道,这股力量来得又快又猛。
他根本来不及反应,整个人便横着飞了出去。
一头扎进正在殴打黄父的混混堆里。
只听“砰砰”几声闷响,混混们被砸得人仰马翻。
有的被砸得趴在地上,半天喘不过气,有的嘴里吸着气,不停咒骂着。
刚刚还张牙舞爪、不可一世的他们,此刻乱成一团,场面狼狈不堪。
林母心急如焚,冲到兄长身旁,小心翼翼地将地上的兄长扶起。
当她的目光触及兄长的脸时,眼眶瞬间红透,泪水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只见黄父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还挂着丝丝鲜血。
林母的嘴唇微微颤抖,声音带着哭腔,满是心疼与愤怒:“哥,你怎么样了?”
林泉此时也将地上的表兄黄安和舅母扶了起来,看着黄安鼻青脸肿的样子,他不觉有些想笑。
说实话,林泉对这个表兄和舅母,心里实在是没什么好感。
回想起以往,每次两家相聚,舅母总是鼻孔朝天,话里话外都透着一股子优越感。
对林泉一家指指点点,那尖酸刻薄的模样,让林泉心里很不是滋味。
记得,有一次林母好心给她送来自家种的粟米,她却嫌弃不够饱满,在村里四处抱怨,让林母甚是难堪。
而表兄黄安,在舅母的言传身教下,也是个傲慢又自私的人,平日里相处,总是带着几分轻视。
不过,舅舅却是截然不同的人。
他为人憨厚老实,心地善良,心里一直惦记着妹妹一家过得辛苦,平日里时常接济一下。
也正是因为舅舅这份情谊,林泉虽然不喜欢舅母和表兄,但每次来舅舅家,还是会尽量维持着表面的客气。
“舅,到底怎么回事,他们为啥上门来闹事?”林泉快步来到舅舅身边,神色关切地询问道。
而黄父看着自己小外甥林泉,有些愣愣出神。
方才那一幕还在他脑海里不断回放,他瞧见林泉身形一闪,便出现了自家妹子身后,然后一脚就踢中那个嚣张跋扈的混混。
而那混混就像断了线的风筝,直直飞了出去。
这一脚,力量之大、速度之快,让黄父有些晃神。
他没想到,平日里那个围着自己要吃的小外甥,竟有这般身手。
好一会儿,黄父才回过神,嘴唇微微颤抖,刚要开口,却被一道声音打断嘴里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