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56.终是起疑
残月西沉，江雾如纱。
裘千尺倚着古柏，看那少年郎君以金针度穴，玄铁重剑斜插在篝火旁，隐隐可见一抹暗红。
他双手按在白衣女子肩井穴，指间三寸银针没入女子肌肤时，针法、内气激发其体内阳气，随着源源不断输送的纯阳真气过去，竟有冰晶簌簌落下。
“呼……”
小龙女眼睫微颤，一双清眸缓缓睁开，道，“过儿，谢谢你啊，我好多啦。”
杨过抿了下唇，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那就好。”与她手掌十指相扣，继续渡送纯阳真气，又道，“龙儿，你身上还扎着针，不要乱动。”
“唔…龙姑娘，你什么时候中的玄冥神掌？”裘千尺思虑一二，如此称呼询问道。
小龙女抬头跟杨过对视一眼，诚实道，“约摸着三年前吧……”
闻言。
裘千尺暗自吃惊，眼前少女竟能隐忍三载，眉宇间仍似昆仑雪峰般澄净，这般心性令她不免惊叹。
数日来。
她与“玄冥二老”大小交战几十次，自是知道他们这一手绝技的厉害。
而今。
裘千尺性子虽然依旧暴躁强势，但并不似上一世那样扭曲，是个有良心的正派侠女，不免忧心小龙女的情况。
转目看向杨过，
见他还握着小龙女的手，裘千尺眸光稍稍闪烁，口中问：“少侠，如何称呼？”
杨过微怔，顺口答道：“嗯…我姓杨，你喊我杨大哥吧。”
裘千尺眼睛瞪大，神情颇为古怪，暗道：“小东西，姑奶奶当你娘都绰绰有余了，还喊你大哥，想的真美。”
想到此处，却是不禁笑了一下。
杨过并未注意到裘千尺脸上异色，视落在她肩上血染墨梅，关心问，“你的伤怎么样了？”
裘千尺淡淡道，“皮外伤，不碍事。”
杨过点了点头，从包里拿出金疮药递过去，“你拿去用吧，外敷内服，伤好的快。”
金疮药瓶在篝火旁泛着幽光。
“…多谢…杨大哥……”裘千尺也不矫情，但接过瓷瓶时尾音上扬，眉梢带出几分戏谑。这称呼在舌尖转了三转，倒似饮了盏陈年梅子酒。
小龙女显是察觉裘千尺语气里的戏谑之意“噗嗤“一笑，暗道：“绿萼姑娘模样瞧起来二十多岁啦，他让人家喊他大哥，也不觉得怪。”口中道：“他向来爱开玩笑，姑娘莫怪。”取下一截白绸，又道，“我来帮你上药吧？”
显然。
她并未怀疑裘千尺身份。
无他。
全因裘千尺跟绿萼长的实在太像，几乎是一模一样。
杨、龙二人现在跟她相处时间太短，也只是当她今世出生的早。
“也好。”
裘千尺肩膀遭到贯穿，前边也罢，自己能瞧见，能摸到，可后肩却不好上药，欣然同意。
“龙儿…”
“我现在已经好啦。”
“…这，好吧……”
杨过迟疑着同意下来，注意到裘千尺脸上似笑非笑的古怪神情，老脸微红，“那你们上药，我在周围转转，免得那三人杀个回马枪。”
“放心吧，那三条老狗，这会怕是恨不得能逃多远逃多远！”裘千尺冷笑道。
杨过动作稍顿，忽而回想起适才交手时，裘千尺的种种神情言辞，扭头回望，凤眼半阖，眸光之中似有探究神采。
裘千尺接触到他的目光，心里咯噔一下。
她也是老江湖了，如何瞧不出杨过对她身份起疑，寻思：他们待萼儿至亲至善，我是萼儿娘亲，他们也不会对我不利。
想到此处。
裘千尺正准备坦白身份之际，听得小龙女嗔道，“过儿，你瞧什么，转过头去。”
杨过啊一声，也觉有点鲁莽了，打个哈哈，却没有在周围寻视的意思，重新坐回原处，在手边拾了点干柴丢进篝火里，背对两女。
“绿萼姑娘，将衣裳解开吧，我给你上药。”
“好…嘶……”
“血都跟衣裳黏在一起结血痂了。”小龙女蹙眉。
“我可以施针止痛，很有效果的。”杨过突然道。
小龙女原想同意，可注意到裘千尺酥胸半露，面颊微见红润，脸上也不禁一热，骂道，“别不正经了，我也可以封穴镇痛，不说让你转过身，你不许扭头来看。”
说罢。
素手翻飞间，十指如拨弄冰弦，竟将点穴止血的手法使得如剑舞般曼妙。
裘千尺肩头血痂应声而落，露出凝脂般的肌肤上，一道狰狞贯穿伤。
裘千尺“哎呦”一声，身子先是发麻，直往草地上倒去，叫小龙女扶正在怀，随后四肢全无知觉，渐渐蔓延全身，不能动弹，倒是感觉不到痛，
裘千尺心中暗道，“这小姑娘好厉害的点穴功夫，适才见他们都有一身了不得的纯阳内力，莫非是大理段氏子弟？练的是一阳指功夫？
是了，我曾因二哥的出家的事情，带萼儿去过大理，指不定，他们三个便是那个时候认识的。
可先前，为何没见他们对敌用？
况且这个小姑娘身上寒毒虽棘手，但若是一灯大师出手，以他老人家的功力，何至于让她苦痛三年？”
小龙女全心为裘千尺上药包扎，却是不知道，
这么一会。
裘千尺因种种误会，先将他们错认为大理段氏子弟，后经分析，又将这个结论抛除。
一通寻思，最重还是毫无头绪。
“好啦，等过几天，由我跟过儿轮流着来为你治伤，你左肩就能全好了。”小龙女微笑。
呼～
江风忽卷残雾，篝火明灭间。
杨过背对篝火添柴，火星噼啪炸开在他玄色劲装上，摇曳火光下，他脸色忽明忽暗，瞧不真切。
他听得身后衣料窸窣，忽而口吻随意的问：“对啦，绿萼姑娘，你怎么惹到那什么‘玄冥二老’的啊？”
裘千尺微微一怔，思虑再三，言道，“前些天，在襄阳的时候，那姓鹿的老家伙对我不敬，我便跟他们对上了，打了一路，被他们突然联手一招打伤。”
“原来如此。”
杨过恍然，想起小龙女也是因此跟鹿杖客起的冲突，后来更是被鹤笔翁偷袭打伤，眸光稍沉。
此番，让他们师徒三人逃走。
杨过终究心有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