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敌人
看着付漫程眼里的血丝，卓沁野心里泛起不忍。
“要不然，你下次带点衣服过来？太累了就偶尔在我这里歇一晚。”
“那样是占你便宜。”在付漫程的认知里，喜欢一个人要有边界感，即使对方允许，但情况不合适就不能做。
“那你回去注意安全。”
“好，不要熬太晚了，明天见。”付漫程在卓沁野眉尾落下一吻，眼神眷恋。
“放心吧，拜拜。”
两个礼拜后，画作逐渐收尾，慈善中心则联系专业的印刷厂商，争取印制出高质量的绘本。
一切都很顺利，当下的幸福和成就感让卓沁野觉得像一场美梦。
“我在老家都给你看了几个不错的工作，你赶紧回来工作。”
“你为什么都不问我意见就擅自决定？我不想回去，而且我现在工作发展挺好的。”
“就你那个破外卖，能有什么进展？”
卓沁野停下切菜的动作，看向一旁架着的iPad，屏幕里的齐梅跟她一样怒目圆睁。
明明是母女，此刻却像对峙的敌人。
卓沁野抿唇沉默，如果现在告诉齐梅自己重拾了画笔，估计会遭到更强烈的反对。
“以前爸妈跟你商量，大专读完入伍，你不愿意，去升本，结果出来干外卖不比入伍还苦？”
“而且你爸都说了，你表哥那里不错，比你现在的工作强一百倍，你为什么就不愿意了？我们是心疼你在外面吃苦，你可是妈辛辛苦苦生下来的，你怎么就不理解我们的心呢？”
卓沁野叹了口气，重新拿起菜刀切菜。
“小学的时候，你跟我爸忙于工作，很少注意我，我逃课的时候，我爸火急火燎赶回来，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从那以后我不敢不听话。”
我哥在外面赌博欠钱的时候，你们把积蓄都去填那个窟窿，脾气比以前还暴躁，向我灌输压力，我全盘接受，因为我理解你们的难过和不容易。”
初三那会儿，我心理出了问题，年段排名从45掉到46名，你说我该死，说我不用心。”
高一开始，我成绩很不理想，你们一直说让我去当兵，包括到今天还在提这件事。”
我从本科毕业出来，我兼职攒了一笔钱，想在老家摆个小画摊，你们跟亲戚冷嘲热讽，说愿意花几十万找关系让我入伍，也不愿意支持我的梦想。”
哪怕给我一点时间也好呢？最后搞得所有人觉得我做了大逆不道的事，不到两个星期，我难过的从老家离开，来到这里生活。”
两年多，你说我怎么那么狠心，不回去看你们，怎么不想你们？我跟你们儿时回答我的理由一样——工作忙。”
说到这，卓沁野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你心里肯定想我不孝，好像在列你们的罪证吧？”
“因为这两年我也在纠结你们真的爱我吗？为什么我们总是争吵？如果不是我那条朋友圈，你们根本无所谓我在做什么工作吧？你们只是觉得丢脸。”
iPad没有再传出声音，卓沁野知道，齐梅其实三分钟前就把视频挂了，而她对着空气说了许多话。
将切好的菜洗干净摆好，卓沁野的眼眶渐渐通红，她撑着厨台深呼吸。
付漫程今天难得休假，他们打算一起吃火锅，卓沁野不想有负面情绪。
他提着两大袋酒水零食，腋下还夹着一束玫瑰花，沿着楼梯往上走，看到卓沁野习惯给他留着的门，开心的一步跨三个台阶。
“沁野，我来了。”付漫程一边脱鞋一边往里走，看卓沁野在厨房里，赶紧放下东西，去拿围裙。
“不是说了等我来，我处理食材吗？”
“……”
看到卓沁野浑身发抖，付漫程意识到不对，双手小心翼翼地捧起卓沁野的脸，“你怎么了？是切到手了吗？”
说着去握卓沁野的手，发现她手很冰还冒着冷汗。
“沁野，是哪里不舒服吗？”
面对付漫程的关心，卓沁野始终咬着唇不说话。
“别咬了。”付漫程心疼，轻拢着她，哄道：“心情不好就哭出来，有什么事就告诉我，我们一起想办法，不想说也没关系，等你想说了再说。”
“唯独不要伤害自己，这是我的请求。”
卓沁野小声的啜泣着，过了很久，在付漫程的怀抱里慢慢放松下来。
“漫程，我没事。”卓沁野顿了顿，抬头说：“抱歉，我今天可能没什么心情吃火锅了。”
“没事，一顿火锅而已。”付漫程不在意，牵着卓沁野到沙发坐下，查看她的嘴唇，见出了点血，起身去找碘伏和药膏。
卓沁野看着他动作轻柔给自己上药，突然发问：“漫程，我是不是很扫兴？”
“不会。”付漫程肯定道。
“我只会怕你等下肚子饿，吃东西嘴唇会疼。”
付漫程思索片刻，突然灵机一动，脸上浮现出一抹温和的笑意：“我给你点杯奶茶吧？你可以用吸管从嘴角喝，这样就不会碰到伤口了。”
卓沁野摇头拒绝，“我没胃口，我想睡觉。”
“好，想吃再说。”
付漫程看着卓沁野进了房间后，到厨房把处理好的食材一一包上保鲜膜放进冰箱，买的酒水饮料也归类摆齐，还找来了剪子和水桶醒花。
花茎要深水浸入浸泡四小时左右，付漫程等待过程中找评分不错的喜剧下载，并预约下单卓沁野平时爱喝的奶茶。
目光在手机屏幕与卓沁野的房门之间来回穿梭了无数次。
四小时悄然流逝，他起身走到水桶旁，取出醒好的花。
那娇艳欲滴的花瓣上，还挂着晶莹的水珠，在灯光下闪烁着迷人的光芒。
付漫程找来花瓶，认真地修剪花枝，将它们精心插好，摆放在客厅的茶几上。
然后他走到卓沁野房门前，轻轻敲了敲。“沁野，已经傍晚了，要不要吃点东西？”
此刻，卓沁野正蜷缩在被窝里，泪水无声无息地淌着，浸湿了大片枕头。这些眼泪，裹挟着多年来与父母相处的心结。
听到付漫程关切的询问，她抽了抽鼻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些，“我不饿。”
付漫程靠在门框上，声音温柔得如同春日微风，“沁野，多少吃一点，哪怕就尝一口，不然胃会不舒服的。”
屋内沉默，付漫程以为她是又睡着了，便轻手轻脚的回到沙发上。
一直到后半夜，外面静悄悄的，卓沁野想付漫程应该是回去了，刚好肚子反抗，她起来想找点东西吃。
打开房门，却看到付漫程在厨房忙活。
付漫程回头，“你醒了？奶茶有点凉了，我给你热热，你肚子饿的话桌上有我买的小糕点，很容易吃，不会碰到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