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苏式凡尔赛
今日不同往昔，苏惜恩颇为感叹。
上次她和自家姐姐一同出门，还是去参加太后寿宴的那一次。那阵儿苏惜阴乘着单独的马车，她们两人只能和苏惜阴的丫头挤在同一架马车里。而今日，她们也有了前赴后继的丫头车夫，马车也换了大的，再不用和别人挤在一起了。
车夫送她们到了京城最热闹的那条街上，漪澜千叮咛万嘱咐，请两位小姐务必注意安全。
终于只剩下小姐妹两个人，苏惜归大手一挥，表示喜欢什么直接买下来就可，不用纠结价钱。
苏惜恩发自内心的为她姐姐开心，难得像是个小孩子一样，扯着苏惜归和她一起看胭脂水粉，看衣裳绸缎，看街头杂耍和地摊上的零嘴儿。
转眼间日上中天，苏惜归抱着一堆包裹道：“饿了吧，先去吃点东西再继续逛吧。”
“好。”苏惜恩答应的极其清脆，之后没过多久她就越发的心虚，“姐姐，你不会要带我去春熙楼吧，那里的菜都太贵了，我们找家小摊子随便吃点东西就行了。”
“哎呀，不要惦记钱，小王爷给了好多呢。”
苏惜恩还是觉得不妥：“听说春熙楼的位置都是要提前一个月预约的，我们直接去也没位置吧、”
苏惜归忽然莞尔一笑：“要是我的话，那就随时都有位置。”
两人此时已经到了春熙楼门口，熙熙攘攘的大街簇拥着一栋七层高的纯木质小楼，在一众商铺中格外乍眼。门口的少年瞧见来了客人，倏地把毛巾搭在了肩膀上：“哎呦，两位小姐是打尖还是住店啊？”
苏惜归道：“随便吃口饭，包房还有吧？”
“都给您留着呢！”
少年小二领着俩人进了酒楼，苏惜恩缩着脖子躲在苏惜归后面，怯生生的打量着这座极尽奢华的阁楼，里面来往客人无一不是穿金戴银，随便拉出去一个，身份说出来都能吓倒一片人，苏惜恩看来看去，就觉得只有她们打扮的最朴素了。
倒是苏惜归，丝毫不在意周围人的眼光。
两人正要上楼，楼梯口忽然窜出来一个丫头：“掌柜的，你不是说春熙楼没有空房间了吗，那她们怎么还能上去？我们提前大半个月就已经预约了！”
苏惜归隐约觉得这丫头好像长得有些眼熟。
掌柜的顶着个发福的大肚子，屁滚尿流的滚了过来，一起过来的还有个穿着纱制白色长裙的小姐，那姑娘瞧着十六七岁的模样，眉眼如画，瞧着有些冷清。
苏惜归恍然大悟，原来是熟人。
这小姐叫秦落曲，是相府年纪最小的嫡出小姐，也就是二夫人秦静婉的妹妹。不过秦静婉可比不得秦落曲，秦静婉无非就是个平平无奇的庶女，才貌出身皆是一般。而秦落曲在府中颇受宠爱，容貌出挑，又颇有才情，自然是风光无限。
若说苏惜归是京城第一美人，那第二名一定是这位秦落曲小姐的。
掌柜的愁容满面：“秦小姐，小的真的没骗您啊！您预约的那间屋子的确一直都没有空场，最近的空场也要一旬之后，您要觉得可以，小的立马就给您预约！”
秦落曲开腔道：“我舅表哥近日因事上京，晚上便要入京了。我想着晚上给他在春熙楼接风洗尘，也算是得体。一旬之后，我舅表哥便要回程了，我有了房间又有何用？”
那泼辣的丫头道：“小姐你别听他们胡说，奴婢看他们就是欺负我们好说话！刚才那个小二和她们说的话我都听见了！她们肯定没有预约过，直接进来就有房间了！怎么我们就不行？”
掌柜的无奈看向苏惜归，嗫嚅道：“这位小姐……请问二位……”
“哦，没预约。”
“你看，我就说吧！”
苏惜恩脸都红了，她扯扯苏惜归的袖子：“姐姐，我们还是走吧！”
苏惜归落落大方道：“这不是，落曲小姐吗？我是苏惜归，苏府三小姐。”
秦落曲的脸上明显露出了一抹疑惑。
“哦，落曲小姐兴许忘了，您那位叫秦静婉的姐姐嫁到了苏府，按照辈分我还该叫你一声小姨。”
秦落曲还没出声就被丫头抢先道：“你算是什么，还来和我们小姐攀亲戚？！我劝你早点把包房让出来，不要闹得太难看。”
苏惜归也不生气：“行啊，那你们出钱买吧。价格合适，我就让给你们。”
“我们凭什么要加价！明明是你们插队，连先来后到都分不清楚！”
苏惜归奇了：“你怎么就知道我们是后来的？春熙楼的先来后到，可不是看谁先踏进一只脚的。”
“我怎么不知道！你刚才才问有没有位置，你要是早就预定了，就不会问这多余的事儿了！而且你明明就是你自己说你没有预约过！”
就算是达官显贵，也免不了爱看热闹，此时几人身边已经围了不少看戏的。
“哦。”苏惜归面上无波，“那姑娘知不知道，还有另外一种不预约就能直接进来的方式？”
那丫头也是见多了大世面的人，春熙楼的门道当然也知道一二：“春熙楼七层，有春夏秋冬四间最上等的包房，只有长期包下上等包房的金主，才能直接进去。那四间包房一日便要上千两白银，难不成你要说你是其中一间的金主？！”
“为何不可？”
丫头上下打量苏惜归的衣着打扮，她身边只跟着个衣着落魄的小丫头，连个体面的下人都没有：“就你这幅全身上下掏不出二两银子的模样，可别吹牛了！这么多人看着，到时候下不来台的就是你自己了。”
苏惜归把手里的东西一股脑的扔给小二，在怀里左摸右摸。
“呵，掏不出来了？我就说你……”
苏惜归手里轻描淡写的捻着一块金丝楠木的小牌子，上面用金色的墨水刻着个“夏”字。
丫头后面没出口的话立刻就全都咽下去了，她瞪大了眼睛，差点舌头打结：“你……你这是伪造的吧？！”
掌柜的缩成一团，亲自查看：“秦小姐，这牌子的确是真的，这位小姐就是夏满间的长期金主啊！”
周围人也一时没缓过来，众所周知，春夏秋冬四间包间背后的金主才是春熙楼最尊贵的客人，他们长期包下了房间，春熙楼只能趁他们不在的时候才能接别的客人，要是他们不同意，就算皇帝来了那也是进不去。
苏惜归道：“春夏秋冬一日千两，你加钱吧，我满意了就把今日让给你们。”
秦落曲的脸色有些不悦：“三千两。”
苏惜归转身就走：“落曲小姐没什么诚意，我们先吃饭吧。”
秦落曲又道：“五千两。”
苏惜归站在楼梯上居高临下的看着秦落曲：“我既然是夏满间的金主，那自然是瞧不上这区区五千两银子的，落曲小姐再努努力？”
苏惜归这话听着凡尔赛极了，那可是足足五千两白银，苏正修得奋斗个五六年才能赚回来，足够普通人家混吃等死几代人了！
但她这话说的又没什么毛病，人家一天千两天天放着烧钱，五千两也就是个五天份的钱，春熙楼一个月都排不上号，翻个五倍就能便宜的了别人？
秦落曲开始肉疼：“八千两。”
苏惜归道：“一万两千两。”
那丫头又开始比比划划：“你不要太过分，你这不是坐地起价吗？你怎么不去抢？！”
“是啊，我就是在坐地起价。刚才有些人令我很不开心，千金难买我乐意不是？”苏惜归坐地起价地开心极了，“落曲小姐今日若是拿不到这间房，恐怕就下不来台了吧？这么多人看着呢，也不知道您那位舅表哥到底值多少分量。”
苏惜归的确戳到了秦落曲的痛处，她确实丢不起这个人，尤其是在这么多人面前。
今日之事若是传出去，她不仅会成了别人的笑柄，万一她舅表哥听说了，往后她母亲的娘家人都会怎么看她？
说她嘴上说的好听，其实连点钱都不愿意出。
秦落曲难受极了，但她只能道：“可以。”
苏惜归一笑：“落曲小姐早就这么干脆不就得了？”
掌柜的连忙带着秦落曲上楼，另一面苏惜归也带着苏惜恩往上走。
丫头的脸色难看极了：“你既然收了钱，就不要胡搅蛮缠了！今日夏满间归我们使用，你还往上走什么？”
苏惜归又在怀里摸了摸，摸出了另外一个刻着“春”字的小木牌：“哦，不好意思，春降间也是我的。”
丫头：……
秦落曲：……
吃瓜群众：……
苏惜恩都快要哭了，她姐姐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啊！那贤王送来的聘礼里面也没有这一项啊！
苏惜归十分坦然：“落曲小姐一个房间够吗？不够的话春降间也可以出给您。我就给你算便宜点，两间两万两就可以了。”
秦落曲胸脯剧烈起伏，狠狠剜了苏惜归一眼，转身便走。
苏惜归有些遗憾：“痛失八千两，真可惜。”
然后她转头又道：“惜恩啊，想吃什么别客气，今天不差钱。点多了也没关系，吃不了就打包带回去！”
苏惜恩眼含热泪：“我的祖宗，你可憋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