囹圄内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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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一天晚上,王宏昌、李松、陈光辉他们备好了课,人静了,在油灯下谈论工作,。他们谈话的声音很小。为了保守机密,防止万一被人发现,他们以喝酒作掩护。他们只是做做样子,并没喝。

父亲王宝玺有些怀疑:三儿宏昌教书,咋那么忙啊,光白天教书还算,每天都是忙到半夜才回来,他们都在忙什么呢?他们如何教书?......父亲怀疑,又好奇,决定凑个空儿。看个明白。晚上,喂饱了牲口,宏昌还没回来,父亲决定到寺院里看个明白。王屯距离寺院一里来路,一会儿就到了。听到了脚步声,知道有人来了,他们三个马上警惕起来,马上停上了喃喃的谈话声,端起酒盅儿,装模作样地喝起酒来。父亲看到西厢房里有灯光,门儿虚掩着,便推门进来了,一看,三个人在喝酒。王宏昌一看是父亲,心里一惊:“咦,爹!”李松和陈光辉见父亲王宝玺来了,几乎是一同站起,异口同声:”咦,大爷!”三人赶忙让座,拿筷子、酒盅,斟酒,让酒。三人的热情,弄得父亲满心欢喜,手足无措。父亲一看,下酒菜有一碟儿豆腐,一碟儿花生仁,一碟儿凉拌菠菜,一碟儿凉拌白菜。四碟儿都是素菜。四碟儿菜倒在一起没有两碗,够一个人吃。酒是一壶黄明流,大概有十来两(过去一斤为十六两。)这么薄的酒,别说三人喝一壶,就是一个人,也能喝上三壶四壶的。这三个人这也算是喝酒吗。这三个人,还是教书先生哩,也太仔细啦。唉,穷人出身的孩子都仔细。可能这两个孩子也都是穷苦出身吧。他们几个也够辛苦啦。到了晚上,喝点儿酒,歇歇,也是应该的嘛。

院里又传来了脚步声。咦,又有人来啦!

虚掩的门被推开了,进来了一个穿黄军装的青年人。说是军装,这军装可能有年头了,又脏又破,棉袄有几处是大窟窿,露着破棉絮。”是饭挡饥,是衣挡寒。”赖好也算是一件御寒的棉衣吧。一有这人的打扮,就知道是一个当过兵的人。这人手里提着一个宝瓶和一个纸包。“咦,文远哥!”宏昌见是马文远,又惊又喜。王宏昌向李松和陈光辉介绍说:“这是文远哥,我小时候的小伙伴。”李松和陈光辉忙站起来:文远哥。文远哥。热情地打招乎,让座。马文远心里非常激动,当年的小伙伴,如今的教书先生,不忘孩提时的友情,对自己竟这般热情,积压在胸中多年的自卑感,一时间烟消云散啦。马文远热情地和父亲王宝玺打过招乎。父亲王宝玺暗暗夸赞马文远:这孩子诚恳,老实,孝顺,是个好孩子。马文远提的宝瓶里是一宝瓶黄明流。纸包里是一包切碎的熟牛肉。马文远把酒肉放在桌子上。王宏昌说:”唉呀,文远哥,来玩就来玩呗,还买这干啥啦。都是穷苦人家。是啊。是啊。李松和陈光辉随声附和。“嘿嘿嘿......”马文远谦虚地说,“酒菜太薄啦,让三叔和三个兄弟见笑啦。十多年没见面儿啦,见面儿总不能空着手吧。哈哈~,是啊,是啊。我到外面念书去了,听说你当兵去了,算起来就是有十来年啦......”他们说了些小时候的事儿。又聊了些马文远在外面当兵的事儿,还聊了些当今的家常话。

“咴儿......”一阵马嘶声,接着是“嗒,嗒,嗒......”慢慢腾腾的马蹄声。“哦,是吉六儿?我不想见到他。”马文远小声说着,冲他们几个轻轻摆摆手,躲了起来。马蹄声越来越近,己到了院子里。是吉六儿。吉六儿走在前面,一个小兵痞牵着马紧跟在后面。马,还是他平时骑的枣红马。

“有人吗?”

吉六儿在屋门口喊了一声。这声音粗,大,沙哑,像破锣,显得非常粗野傲漫。王宏昌忙开虚掩的门儿,借着灯光一看,不错,就是吉六儿:满脸横肉,面目阴森可怕,还是穿着那一身没有肩章的黄呢子军装,穿着大马靴。“哦嗬嗬,我说咋刮来一阵吉风啊,原来是吉团长大驾光临啊。”王宏昌半开玩笑笑呵呵地说。

“哈哈哈......”吉六儿爽朗地笑了,说,“你小子可真会说话。嗯,有学间的人说话和没学问的人说话就是不一样。哈哈......”

王宏昌赶紧把吉六儿让到了屋里。父亲王宝玺一见吉六儿来了,“呀,恶魔来啦!”心里吃了一惊。

吉六儿说:“三侄子,你可不能叫吉团长啊,叫六叔嘛。”

“是是”

季松和陈光辉忙附和着说:”俺俩也叫六叔吧。”

“那当然,那当然。嘿嘿~”

父亲王宝玺有些疑惑不解:”这三个人咋和吉六儿这恶魔搅混在一起啦?......。”

吉六儿看到了桌子上的酒和残菜,说:”你们几个喝酒哇,打搅啦,打搅啦。”

王宏昌说:”看俺六叔把话哪儿啦。”脸转向季松,”三弟,打二斤蒸酒去。六叔轻易不来,咱几个在一起坐一会儿。”

“别别。”吉六儿虚意阻拦。李松提着一个空宝瓶出去了。

那个牵马的小兵痞把马拴好,站在一旁等着吉六几。王宏昌说:”六叔,让那个小兄弟也进屋呗。”吉六儿说:”当兵的嘛就该在外面站着,这里没有他的地方。”

不一会儿,李松回来了,打了二斤蒸酒,买了二斤熟牛肉。摆上了酒肉,几个人边吃边喝,边漫无边际地闲聊。吉六儿对父亲王宝玺说:”宝玺哥,你有这么好的一个三小子,好福气呀。这两个贤侄也是好样的。”一个宝玺哥叫得父亲目瞪口呆,不知所措,”这个恶魔,社会面儿上的头面人物,竟和我这个庄稼老怨称兄道弟,难道真的是父以子贵?他们三个到底是什么来头?……”一时间不知道话该怎样接。王宏昌忙打圆场:”六叔,您老过奖啦,过奖啦。”

......

吉六儿说:”躺那儿不瞌睡,心焦意乱。嗨,不睡啦,遛达遛达去。于是,就跟着小五遛达到山门外。隔着山门一看,这屋里还亮着灯,于是,便拐进来了。打搅你们啦。”

“您看俺六叔说的,把话说哪儿去啦。说这话可就见外啦。”

“哈哈哈......”

“吉六儿这个杀人恶魔到这里来是干什么呢?......。决不是闲遛达。静观其变吧。”王宏昌、李松、陈光辉他们三人心照不宣。

“......三位贤侄,你们在这里办学堂,教化一方百姓,是义举呀,大好事啊......”

‘’六叔,不敢当,不敢当。”

“......你们这一义举,有识之士都大力支持。你六叔支持此义举,也是义不容辞呀......。”

“多谢六叔啦。”

“你六叔不成器,小时候顽皮,不好好念书,只念完了《百家姓》、《三字经》,《论语》只念了半本,一听到子日,就头疼。不念了。学了一些字,快就馍吃光啦,......”

“嗬,您有雄才大略,是英雄。”

“哈哈~,别看我是个大老粗,我就喜欢交结你们这些咬文嚼字的有文化的人,......”

“哟,那俺可高攀啦。”

“彼此彼此,哈哈~。”

......

“三位贤侄,虽说办学堂是义举,是大好事。可教书很辛苦哇。没有在我团部里谋个差使轻松。要不,到我团部里玩玩,享几天清福?”

原来如此,他今天晚上来的目的暴露出来了。三人又是心照不宣。”哎呀,那俺可高就啦。不过,善门难开,善门也难闭。既然办起了学堂,招收了这么多徒弟,总不能半途而废,把孩子们迁散。那样,人们会骂俺的。要不这样吧六叔,从今往后不再收徒弟了,把这一批孩子送走啦,俺再到团部里高就。这样行不六叔?”

“那......。也行。”

陈光辉说:”六叔,到您团部任职不任职是一样,这儿离团部这么近,无论有什么事需要帮忙,您招呼一声,小侄儿定是竭尽全力,义不容辞。”

“那也是......”

就这样把吉六儿搪塞过去了。

事后,他们三人分析:马文远是个穷苦人家出生的青年,朴实,正直,以后可慢慢引导,使他走上革命道路,成为革命的一分子。马文远通过和他们三人接触,精神面貌有了巨大的变化,不那么自卑了,对生活充满了希望。吉六儿这人奸诈,狠毒,本质上是反动的,是争取不过来的。不过,为了掩护身份,为了工作,有时候还得借这棵树乘凉,经常走动走动,表面上关系要融洽。陈光辉向吉六儿许诺,为保安团帮忙义不容辞,竭尽全力,他们经常为保安团书写告示,抄写名录什么的。吉六儿及其主要头目家中有什么丧事,前去吊唁。家中有什么喜事儿,前去送礼祝贺。他们三人是保安团的座上贵宾,在酒席宴上,和保安团的头目碰过几次酒杯。就这样,狼与羊共存,相安无事,人与魔鬼共舞。

为工作进行活动是要花钱的。而上级拨的经费很少。他们无论怎样节约,总还是不够用。王宏昌把自己分的学利(教书所得到的粮食。)拿出了一部分充当活动经费。事后,受到了上级领导的严厉批评。领导指出,你把你应得的学利拿出一部分充当了活动经费,每年往家里交的粮食定少了,容易起家庭的怀疑,容易暴露身份。作为我党的秘密工作人员,特别是领导于部做好严格的保密措施,一丝不苟,不能有丝毫的松懈,这不单单是为个人的安全负责,这是为组织负责,为革命负责......王宏昌虚心地接受了领导的批评。

他们的保密工作做得特别好。表面上,人们只知道他们是教书先生,暗地里他们都干了些什么工作,人们根本就不知道。别说旁人了,几年来老父亲、老母也不知道,哥、嫂也不知道。就连妻子赵喜梅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