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仲裁人,百无禁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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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8章 削去印托

魂门深处的魂雾忽然散去。赤河归静,万影寂灭。

岚夙独自站在空地中央,手中月魂刃尚未入鞘,身后的白发,如枯雪化烟,随风飘散一半。

她低头望着自己那半边已经失去光泽的指骨。那是她的代价。她没有回头。

一步步朝魂门之“出”走去。那门,自动打开。

没有庆贺,没有回响。只有一行字,浮现在她身后的魂空之中:

【此人,已不属于任何血脉。】

【其魂不纯,然其意可继。】

【可入归寂。】

岚夙未停步。她知道,接下来,她只能靠自己活着——没有印承,没有血脉,没有“族人”。

只靠她的刀。和她自己,一半的魂。

印门之后,无光。不是真的没有光,而是那种“你不配看见”的暗。

我曾见识过无数残界碎印留下的咒域,但没有任何一处像这里这般——空、静、冷。

牧瑶走在我前面,手握潮源印骨,步子很稳,但每落一步,都像踏在自己过去的罪里。

“这门不欢迎我们。”她低声。

我没回应,只将骨链缠紧右臂,指节微泛青白。

我们是来“求印”的,却像闯进了“被印者”的牢。

印门内的地面,是一片镜面。

整整铺了七十七道倒影,层层叠叠,折映出不属于我们此刻的面孔。

每一步踏下,脚下的镜面便泛起一道涟漪,仿佛在问:“你,是你吗?”

第一层镜,出现时没有征兆。

我看到自己——

不是现在的我,是“九岁那年”的我。

那年我在骨渊下祭祀失败,被长老斥为“魂骨不纯”。

那年的我,被母亲亲手剥去印脉,丢在雪里。

镜中那个孩子慢慢走来,眼神冷得不像孩童。

“你还记得我吗?”她问。

我没答。她忽然拔出骨刃,朝我猛砍!

一刃快似魂风,竟真带着印火!

我侧身避开,骨链瞬间缠绕其手腕,猛地一拽,将其拉进我身前,掌中印咒直入她眉心——“断!”

她身形一震,瞬间崩解成碎影!

我喘息未定,第二面镜已然显形。

这次,是牧瑶。是“她”对面的自己。

那镜中之人,眉眼极淡,神情冷硬,穿着她入潮源前的黑衣战袍,手持断渊印矛,未发一言,便已先动。

“这是映印。”牧瑶眉头紧蹙,“它不是幻象。”

“是我们真魂所残。”我低声。

“每破一镜,损一层魂。”

“可不破……出不去。”

她点头,忽然一记反手挥矛,几乎与镜中自己同步!

她不是攻——她是与对方“换命”!我魂火一震,来不及阻止。

那一击之下,镜中牧瑶半边肩骨炸裂,而真实的她也“哇”地吐出一口黑血,身形猛晃。

“你疯了!”我低吼。

她只是咬着牙,吐出一句:“若不斩她,我就会变成她。”

“我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开始像我的。”

第三镜,已至。

这一次,是我们两人对面的“双影”。也就是——我们自己,联手与我们对战。

这镜面,不再是“过去”,而是“现在”。

我与牧瑶,一瞬对上镜中之我们的魂频,顿觉灵魂被硬生生拉入了一个“对等意识场”。

这不是单打。

是“对位”。

镜中之我,动作与我一致。

镜中之她,气息与她相连。我们出一式,它回一式。

“它在模仿。”牧瑶低声,“我们越强,它越快学会。”

“那要破它,得先——不做我们自己。”我眼神一凛。

“你来乱,我来断。”

她点头。

我手中骨链一颤,将七节链段全部散开,于空中化出一座“碎影囚”。每一段骨链头上附着一缕残魂记忆,皆是我曾下不去手的杀意。

那是我骨印真正的底牌——“映念操形”。

“用我曾斩而未斩之影,扰乱它的判断。”我低声咒语。

下一秒,镜中“我”动作一顿。

她分不清了。她不知道——哪个是“我”。

我没再犹豫,一掌斩出,骨链直勾镜面之心!

而牧瑶也在同时咬破舌尖,唤出潮源神环!

那神环,是她师父临终前交给她的最后魂器,三段未封之力,平日不能轻用。

“潮起——断命!”

她一声厉喝,魂环旋转,水光千重!下一秒,镜面“啪”的一声,炸出七条碎纹!

镜中我,镜中她,皆在同时崩散!

空间震动,魂识震荡!我与她同时吐血。可我们撑住了!

镜裂七重,映影全灭。

前方浮现一道半虚之门,印光浮现,形如圆轮,咒文铭刻其上,赫然写着:

【印门之钥。】

我与牧瑶对视一眼,几乎是同时跪坐下来调息。

她嘴角血未干,仍笑得一脸倔强:“你说得对……这门啊……它不挡外人,它挡的是——自己。”

源门之后,非阶非廊,不通幽,不入井。

那是一片黑。不是暗夜的黑,不是深渊的黑。

是一种——连“光”都不愿靠近的黑。

它不是空间的尽头。

而是“存在”的反面。

赵磊走在我前面一步,裂步印烙在脚下,每落一寸,便有一缕细微的魂烟自他踝骨之下飘出。

我知道那不是雾。那是他肉身的“完整度”——正在被剥。

源门第一重,唤作【脱皮】。

不是剥你的肉,而是剥你“魂衣”。每一步,脱一层“你以为你是谁”的外壳。

“你撑得住吗?”我低声问。

他没回头,只咬着牙从齿缝里吐出一句:“你要是不敢,回头吧。”

我笑了笑,也没再问。再往前走一丈,我开始感觉脚掌麻木。

皮肤像被什么“轻轻”剥离,但那感觉极缓,却极恶心。

像你亲手撕开自己裹尸布。我们不知道这黑渊有多深。

只知道,我们正在“下”。

不是坠落,是“走”。每走一步,脚下黑泥就会慢慢下沉,像是在顺着某种巨大的、死去的神魂之骨前行。

第二重,是【剔骨】。

赵磊忽然跪了下来,双手抱着膝盖,指节已裂。

我伸手去扶,他却猛地拍开:“别碰我。”

“它在剥我。”

我明白了。这一重,不剥皮,而是“磨骨”。它试图将你的魂印“削去印托”。

印托,是一个印者最基础的神骨支架,一旦剥离,就等于说你仍有魂,却再也无法承载印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