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和鸣
“嗡......”
甄不南运劲轻抖剑身,将剑刃上那一滴鲜血滑落,“呛啷啷!”收剑归鞘。
他负手而立,不由得大声吟唱道:“杀尽江南百万兵,腰间宝剑血尤腥。”
“老者不识英雄汉,只顾晓晓问姓名!”
此刻他心中豪气迸发,将明太祖朱元璋的一首诗,稍稍修改拿来便用。
他一口气连杀三位武林高手,周身热气蒸腾,衣袂无风自动,端的是,煞气凛然。
“郎君好大的杀气啊!”
身边清风徐来,一道佳影,俏然而立,传来幽香,耳边婉约声响起:“奴家好怕啊......”
“呵呵,顽皮!”
甄不南知道是吕扬武,轻轻一笑,却未想到她竟有如此娇嗔的一面。
这一笑,他胸中煞气缓缓消减,气息渐渐平稳,扭头看向身边佳人,眼中情意满满。
吕扬武,眼中忧虑敛去,柳眉弯弯,杏眼含笑,脸上陡然升起两朵红云。
她适才,却是担心,甄不南陡然杀人后,一时间煞气冲心,影响精神,更有入魔之患,有碍日后修炼。
故而,用出自己偷看来的手段......
红润稍减,她微微转头,眼睛瞥向二层北楼,问道:“郎君,那周朝瑞,刚刚却是从后窗中,翻逃出去。”
“咱们还要继续追杀他么?”
甄不南耳中听着院落外的一片纷乱,摇摇头,答非所问道:“不算长安城周边,仅城内,除了有五城兵马司外,更设有都指挥使司,下辖四个卫所。”
“每处卫所再辖五个千户,共5600人。”
“就连驿站,也有兵丁百余人。”
他指点院外,晒然道:“可娘子你看,此地械斗事发,如此之久,除了驿站兵丁们慌乱不堪,应对无措,可有东城卫所兵将前来绞杀?”
“可见这大明朝,文恬武嬉,饱食终日,终日里营营苟且啊......”
“国事,竟糜烂至此?”
他话音刚落,仿佛是为了呼应他,院落外一处,忽然烧起大火,应是驿站兵丁重新点燃火把时,不小心撞翻煤油。
嘈杂声更乱,“啊......快救火!”
“水呢?水呢?”
期间夹杂着几句撕裂的大喊:“放箭,速速放箭!”
零零落落,有几支箭,飞上半空,软绵无力,摇摇晃晃的落到院中。
甄不南见之,更加摇头,道:“大明朝承平已二百余年,今朝边患不断,北方有女真、蒙古,虎视眈眈,南方有倭寇海盗,时时侵扰。”
“可你刚刚也听见,这大明官员,道貌岸然,为一己私利,竟勾结武林中人,贩卖私盐,中饱私囊,更视律法、道德于无物。”
“这等官员还不止一位,乃是一个团体,营私结党......明太祖,剥皮萱草,也未抑制尔等贪欲,今日杀他一人又如何?”
他唇角上翘,露出一丝冷笑,说道:“我若今日杀他周朝瑞一人,既无大用,又显我私心作祟,非为公心。被外人所知,岂不小瞧了去?”
“况且,我杀他一人,却是要连累这驿站内,普通兵丁受罪、受罚,又岂是君子所为?”
还有一句他没说,不过料想吕扬武也清楚。那便是,同样会连累吕鸣珂和乔应甲等,长安城内的高官们。
今日连杀三人,胸中抑郁之气已去,反正自身武功已有小成,他日,再寻机杀他不迟......
果然,听了甄不南这大义凛然的话语。
吕扬武,眉目含情,脉脉向他看来,仰慕不已。
甄不南运转内力,一声长啸,连绵不绝,顿时压制住驿站内所有骚乱,而后,森然声传遍驿站各处:“蠢材,还不速去救火。”
“周朝瑞,你项上人头先暂居你处,若你散尽不义之财,扶危救困,那还罢了。”
“若不然,他日,你便是躲到天涯海角,我也要寻访杀你!更会杀到你山东老家,让你这一脉,断绝香火!”
“走。”甄不南拉起吕扬武,提起内息,飞身而去。
人在半空,他又朗声大笑,声传数里:“哈哈,今日长缨在手,何日缚住苍龙?”
今日兴致而来,尽兴而归,正是“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端是爽快!
二人飞临驿站半空,吕扬武低头望去。
只见下面乱糟糟的一群驿站兵丁,并未去救火,而是手中持刀端枪,围着一位青袍官员。
那青袍官员正抬手指着她二人,好似在破口大骂:逆贼?
正是那礼部给事中,周朝瑞。
她眼珠略转,偷偷瞄了眼甄不南,后者正拉着她的手,迎风而行。
忽地,她左手中出现一根银针,悄悄对准周朝瑞,运转指间,轻轻一弹。
那银针悄无声息,射向周朝瑞。
只见那周朝瑞,突然大喊一声“啊!”,紧接着,便好似浑身骚痒难耐,不住的抓挠全身,倒地翻滚。
“怎么了?”甄不南疑惑的向下扫了一眼,又看向吕扬武。
他却未看见周朝瑞的身影,只见一群驿站兵丁乱哄哄的,围做一团。
吕扬武眉眼弯弯,笑道:“郎君,可能是那周朝瑞被某个驿站兵丁伤到了呢?”
“这夜里视线本就不好,他们还乱作一团......”
“......嘿,一群蠢材!”
吕扬武,面纱后轻咬嘴唇,心想:“郎君是君子,今日不屑向那周朝瑞出手。”
“可我又不是君子,只是个小心眼的小女子而已......”
“况且又没有杀他,只让他受点小小教训,长长记性,可别枉费郎君,这一片殷切之心,才好。”
他二人轻功不凡,不多时,便绕着长安城半圈,回到按察司后宅。
阁楼中,吕扬武隔门吩咐随侍丫鬟,去伙房烧热水,准备沐浴更衣。
转头便笑问甄不南,道:“郎君,可有闲情,与妾身合奏一曲?”
“善!”
吕扬武明眸善睐,左右双手一甩,却是从双袖之中飞出两条长长的绸带,灵动异常,宛如触手。
只见那两条绸带,一条卷住墙上一只玉箫,另一条卷住墙边一架古琴。
她双手一扬,绸带回返,这两样乐器,便也齐齐向他二人飞来。
她伸手接来玉箫,古琴却是刚好停在甄不南身前。
吕扬武将玉箫置于唇下,手指按、抬,柔和、悠扬的洞箫声便荡漾在阁楼之内。
甄不南听出她吹奏的乃是一首古曲《梅花三弄》。
他嘴角含笑,盘膝而坐,拨弦弄琴,与她合奏。
最开始琴音中尚有肃杀之意,但在柔和箫声的伴和下,逐渐平和、轻快,情意盎然。
刚刚合奏一半,“嘭嘭嘭......”
甄不南便听见门外吕鸣珂焦躁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穿过后花园,停在阁楼前,“咚咚”敲门,大声道:“武儿,贤婿可在你处?你二人今夜没出去吧?”
甄不南和吕扬武对视一眼,纷纷停手,吕扬武答道:“爹爹何事如此惊慌?”
“郎君正在与我合奏。”
甄不南也开口道:“泰山大人,可有不妥?”
“哎呀,无事,无事!那京城来的主考官,礼部给事中周朝瑞,也不知在京城中惹到何人?今晚在城东驿站中被歹人所伤。”
“为父要立刻前去探看,并派出兵丁,大索全城......”
“你二人未出门便好,为父去了......”
说完,吕鸣珂便又焦急离去。
甄不南和吕扬武对视一笑,琴箫和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