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地轨调查篇（5）
另一边，综保区地铁站
叶飞与张成两个人站在车站的前端检修台，望着漆黑的隧道中慢慢走出一人，摇晃的灯光不时照照上面然后又快速照照下面，一会左边一会右边，总之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清除行动接近尾声，作为首发站这里一开始就被执行官列入搜查重点，现在不可能会有咒灵存在，师弟你不用害怕。”张成看着走近的人影，言语上不停安慰着旁边因为极度恐慌而导致胃痉挛的师弟。
以长辈般的姿态伸出手轻拍师弟的后背，作为师兄必要的时候照顾师弟，这种觉悟张成自认为还是有的。
“害怕个毛线，我是肚子饿，什么时候回学院？”叶飞没好气的拍开张成，他们从市中心赶来的时候没有吃晚饭，现在天都黑了，这该死的监察任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结束。
“等一等吧！我们的任务是协助视窗，辅助区域监察，任务的中止权在他手上，现在回去如果被他上报给执行部，会被扣学分的。”张成安慰道。
“我这学期没有实习课，扣不了学分，要扣也是扣你的，我要回去吃饭洗澡睡觉！”叶飞扭头就要走。
“现在走，任务津贴就没有了哦！”
这精准的打击，顿时让叶飞停下了脚步。
“哇啊啊……师兄，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啊？”叶飞扭头冲着隧道中走出的楚宇航大喊，虽然实习术师的津贴不多，但对于一个穷鬼来说，没有什么是比金钱更有约束力的东西。
“走吧，执行部刚刚传来了通知，外围的警戒已经撤除，人员失踪事情会由执行部处理，所有非执行术师立即全部撤离，我们可以回去了。”楚宇航收起手电筒，最后的巡查结束了，车站内部没有发现咒灵。但是从现场残留的痕迹，可以很清楚的判断这里出现过咒灵，或许那个失踪的男孩就是被咒灵带走了。
“呦吼，完美！”叶飞兴奋的大叫，终于结束这莫名其妙的实习任务了，从开始到现在他都没弄明白自己要做些什么，只是盲目的跟着张成跑来跑去。
“你很开心？”楚宇航看着叶飞，微微皱眉。
“怎么了？”叶飞察觉到对方眼神中的不对劲，那种感觉就像是自己做了什么特别的错事。
“别激动，他只是个新生，所以很多事情都不知道。”张成急忙开口解释，然后扭头对着叶飞严肃的说，“任务终止，就代表你的那名高中同学没有被找到，也就意味着他再也回不来了，所以这不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
一本正经，正经到不会有人怀疑他说的事情。
“什么意思？”叶飞不傻，但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一个生命就这样轻描淡写的消失了，连个新闻报道都不会有。
“这里有咒灵出现过，它们可是食人的怪物，你的同学很有可能就是被它们带走了，而且从现场残留的咒力痕迹大致可以推算出那只咒灵的等级，杀掉一个普通人对于它来说太简单了。”
“喂，喂，你不是说这里已经搜查过没有咒灵吗？”叶飞眼底了流露出恐慌，潘坤的姐姐还在等着自己的消息，明天要怎么答复人家？告诉她，你弟弟已经死了，被咒灵杀死了？
别开玩笑了，这种事情谁会相信。
“所以这就是诅咒，人类背负的诅咒。”张成说，“搜查结果只能证明在搜查的过程中没有发现咒灵，但并代表着这里没有出现过咒灵，咒灵也是生物，是和人类一样具有‘生命’并拥有实体的灵魂物体，它们可以自由的到达任何一个地方，检查过不代表这里就是安全的，或者说不代表这里就是永远安全的，也许下一秒咒灵还会出现在这里，带走另一个人的生命。”
“老师呢？执行术师呢？他们的任务不是伏诛诅咒吗？为什么没有见到他们？校章不是说‘咒术师要保护所有术士和非术士’的吗？”叶飞慌了，他不敢去想明天如何将这个消息告诉别人，他癫狂着回想着下午看过的校章，试图在那上面找到可以挽救潘坤的条款，哪怕只有一丁点的希望也好。
“别傻了，咒术师没有办法保护所有人，这个世界的能量是守恒的，想要一个人活下来就必须让另一个人走向死亡。”张成说，“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你要知道，所谓的保护不过是没有选择下的一种决择，就像生活中价值越大的东西就越尊贵越会被人刻意守护，人也是一样的。”
“可是……”叶飞还想说点什么，说点可以打动别人愿意继续搜救潘坤的话，比如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又或者是‘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等等。
但话到了嘴边又说不出去，说到底自己也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人。
“你刚入行，以后这样的事情还会越来越多，幸好这次失踪的只是一个人，而且还只是失踪，并不代表就一定死了，也许后面会出现转机也说不定。”张成继续安慰着，“以前也出现过失踪人口在后续驱除咒灵的过程中被解救出来的先例。”
张成轻拍着叶飞的肩膀，俨然一副前辈过来人的模样，只是他这种说辞的安慰，实在谈不上会有什么作用。
被咒灵捕捉之后还能够活下来的普通人……但愿，真的有这种幸运儿吧！
“不是一个人！”一直沉默不语的楚宇航突然开口，“巡查时情报处更新了最新消息，有两名执行官在任务的过程中失去了联系，执行处后续派出的专员也没有在相关任务线路上发现那两名执行官的踪迹，他们也被列入了失踪名单。”
不说则已，一说惊人。
“是谁？”张成下意识的询问。
“执行处专员陈靖，学院带教导师兼执行专员绫沐川。”
“谁？”叶飞愣住了，脑子里自动浮现那个面试时带着姐姐般笑容的女孩。
此时，轨道的另一边
韩博彦站在停车台，遥望着漆黑的隧道，这个位置通常是列车长靠站时下车观察乘客的地方。
视线中，一个人影踉踉跄跄的从黑暗中走出，一步一步的踩在铁轨上，就像一个蹒跚学步的孩童般左右摇晃，身形闪烁。
人影怀抱着一个圆形的物体，在昏暗的环境中，没人能看清那件东西的模样。
“回来了！”韩博彦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那个人影的轮毂伴随着脚步声越来越清晰，是绫沐川，她从幻梦境中逃了出来，跌跌撞撞，神色慌张。
就好像身后有什么恐怖的东西正在追着她。
韩博彦亮起了黄金瞳，他并不知道绫沐川和陈靖在幻梦境里面遇到了什么，但现在绫沐川回来了，活着回来了。
不管她身后的东西是什么，即使是神，也不能在他的面前夺走他学生的命！
这是他作为执行处主任的骄傲。
五分钟以前，当隧道内的监控突然拍到绫沐川的时候，韩博彦就意识到了绫沐川和陈靖一定在幻梦境中遇到了麻烦，因为只从他们毕业之后，韩博彦已经很久没有在自己的学生脸色看到恐惧。
虽然监控画面非常模糊，但也足够了。
韩博彦站在这里，为的就是当绫沐川走出来的时候，他能够以最快的速度接应她，这已经是他为数不多的还活着的学生之一了。
韩博彦急忙跑过去，搀扶着将绫沐川接应到有光照的地方，靠着隧道的石壁。
“发生什么事了？”韩博彦看着绫沐川那张惨白的脸，难以想象在幻梦境内究竟发生了什么，能让自己的学生遭受如此严重的伤势。
持有A级咒具的一级咒术师，能够没有任何预兆的消失，这种力量俨然已经超越常人理解，幻梦境不愧是被誉为‘神之领域’的地方，学院对于幻梦境的了解还是太少了。
不过比起幻梦境的神秘，更令韩博彦诧异的伤害自己学生的武器居然是‘七星’，同样是执行处特批的A级咒具，它就那样直挺挺的插在绫沐川的心脏上，对她造成了足以致命的伤害。
即使在最顶级的医疗设施下，即使受伤的是作为人类顶级生命体的咒术师，都无法在心脏受损的情况中活下来。
这也就意味着，当那把武器刺中绫沐川的时候，她的生命就已经被宣判了死亡，为了完成作为咒术师所的最后一个任务，她坚持到了现在，坚持到从神之领域回到现实。
她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有可能是最后一句。
“无尽迷雾，幻梦境的出现是个陷阱，我们被咒灵袭击了，这是陈靖拼命夺下来的东西。”绫沐川背靠着石壁坐下，将怀中的球状物递了出去。“呜哇！”抬起手臂的动作太大，扯到伤口的疼痛让她忍不出的吐出一大口血。
其实她已经没有多少血可以流了，心脏受到致命伤，全身的血液早已从伤口处流干，半个身子都被染红，也多亏了被咒力强化之后的身体爆发出了超出常人的生命力，否则她坚持不到现在。
“别说话了，医疗队正在赶来的路上，还有校长……校长一定会有办法救你的。”韩博彦一只手接过绫沐川递过来的东西，另一手扶着那摇摇欲坠的手腕。
“我能感觉到，这一次是真的不行了，谢谢您！老师！”绫沐川摇摇头，一股鲜血从嘴角溢出。
如所有将死之人一样，伴随着最后一丝细弱的声音发出，绫沐川的黄金瞳正在逐渐散去光芒，一种名为生命力的东西正在从她的身体中快速离开。
“你做的很好了，孩子！”
突如其来的的声音让绫沐川原本黯淡下去的瞳光再次点亮，即使那句话听起来冰冰冷冷。
“校长！”韩博彦看着来人惊呼一声，不知何时校长已经出现在身后，穿着笔挺的黑西装，犹如刚刚参加完一场盛大的婚礼。
“校长，我们做的还可以吧……如果可能的话，请不要将我的死讯告诉学生们，这种年纪轻轻就死了的事请，听起来真的好不甘心呢！”绫沐川笑着说，那种笑容是一种苦笑、一种自嘲，带着破碎的美，声细如丝。
“嗯，你们才是世界的救世主，我虽然无法代表全人类但依然感谢你们的付出，历史会记住你们的。”校长低沉的说，“陈靖的事请学院也会继续派人处理，我们不会让他一个人留在幻梦境的，你放心吧！”
绫沐川没有说话，因为她已经死了，那美丽的双眸在没有听完校长说话后就已经失去了光芒。
一种名为生命的灯，熄灭了。
又一个学生永远的离开了……或者说，又一名咒术师倒在了对抗咒灵的漫漫征途中，他们没有机会见到人类获胜的情景，却依然为人类胜利做着最大的努力。
究竟是怎样的追求，才值得这么多人前仆后继的失去生命。
韩博彦不能解释这个问题，他只能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校长，抱着自己的学生在临终前交给自己的东西。
旁边的校长，脸色阴沉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