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城堡
【暗夜降临，月影遍地，院中树影婆娑，随风摇曳。
述秋慢慢睁开眼睛，又是这个梦。
周围寂静无声，心跳与呼吸缠绵。她轻轻从醒来的长椅上起身，环顾四周。
白木栅栏，尖耸的蔚蓝屋顶，青绿草坪的尽头，高耸的门厅和气派的大门，繁复的灯饰散发出冷冽的灯光。像童话故事中的城堡一般。
往反方向看去，一条鹅卵石铺成的小路通向却是无尽的黑夜。
述秋不打算冒险走向黑夜，即将入冬的夜晚寒风侵袭，她身上只穿着一条织布素白睡裙，那寒冷的寂静弥漫在她周围的空气里，散发着让人难以忍受的冰冷。
不知道昨晚见到的男人是谁，会是这栋别墅的主人吗？
空气中仍然隐藏着一股淡淡的桂香，述秋蹲下身捻起几瓣被雷雨打落的桂花放进了睡衣侧边山茶花样式的小兜里。
然后，起身向前方明亮的别墅走去。
祈秋醒来之后发现自己正站在玄关处，不等他细想，前方便传来了敲门声。
敲门声只响了一遍，外面很快又恢复了寂静，她好像不敢继续打扰这份宁静。
祈秋走上前去开门。
“......”
空气仿佛在这一瞬凝固。
祈秋从玄关处找出一双黑色丝绒拖鞋，拖鞋静卧在地毯上，像一对收敛羽毛的黑天鹅。
述秋第一次见到这么优雅的拖鞋，像是一副精美的艺术品，在她的世界里，脚上这双黑色棉拖已经是她最柔软的拖鞋，在庄园的小路上，下过雨的泥泞小路此刻已经将她的棉拖蹭脏。
污泥浊水，狼狈不堪。
“你的鞋脏了。”祈秋清冽的嗓音落下，冷的人胸腔发麻。
述秋埋下头，鬓边碎发落下，试图遮住羞红的脸庞，眼眶已经泛红。
“...”
丝绒质地妥帖地包裹住她纤瘦的双脚，鞋底藏着一块勃肯第软木，揉碎了月光与橡树年轮，高贵的装饰品与织布素裙没有出格，更衬的女孩细腻柔顺。
祈秋看愣了一瞬，轻咳一声到:“进来吧。”
陷入沙发的瞬间，羽绒靠垫便温柔托住脊背，壁炉的热浪裹挟着松脂香漫过脚腕，祈秋的递来的羊毛毯子温柔盖在膝头，她的全身都暖和起来。
一切都很安详的样子，两人就这样坐在温暖的壁炉旁，谁都不说话，好像这样梦就可以醒的晚一些。】
天总是会亮的。
起床铃声已经响了好几遍，述秋意识模糊的关掉铃声，睁开眼睛第一件事是摸向口袋，果然，花瓣还在身上。
今天是周末，不用早起去学校，但是九点还要去做调音师的兼职，这份兼职已经做了小半年，述秋不想因为迟到给雇主留下不好的印象。
窗外还是阴雨绵绵，玄关旁的柜台上的两个箱子，分别是袋装的吐司面包和盒装的燕麦牛奶，述秋一个人在家时不方便做饭，这就是她的早餐，她取出一只面包和一盒牛奶放在帆布包里。
手机已经报时八点整了，走到了公交站台，熟练的将手放在站台广告边上的红色按钮，机械的女声报着14路公交的点位。
“14路公交目前到达九州路站，预计五分钟后到达本站。”
述秋安静的站在站台等候片刻，公交车到站后，熟练的上车来到靠窗的单人座。
早上换衣服时从睡衣里摸到的桂花花瓣被她夹到书页里，难道不是做梦吗？为什么花瓣还在身上，以她这半年来做兼职的了解，附近的富人别墅区走路至少三个小时，那座城堡一般的庄园更不可能接近。
还有那个男人，为什么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她可以肯定他们绝不认识，他为什么收留她。述秋想起了那双黑丝绒拖鞋，富丽堂皇的一切都和她毫不相关。
窗外的冷风拍打在她的脸上，桂香从窗外飘进来，述秋收回思旭。
今天要去的是十公里外的河畔公园别墅区，雇主的邻居介绍述秋是可怜的盲人，调钢琴的手艺不错，很有天赋，但是家里穷，只能在兼职的时候碰一碰钢琴。
雇主是一位中年妇女，心思细腻，听了述秋的故事就答应有需要时联系述秋。
做了四十分钟的公交，终于到了离别墅区附近一公里的地方，还有一段路，前面不曾设有公交站，有钱人也不需要搭乘公交，这段她打算自己走过去，之前也来过，所以还算轻车熟路，一路顺路到达。
雇主家的保姆在门口接应述秋，接过了述秋手里的调琴工具，来到了二楼琴房，女主人已经等候在那里。
见到述秋，她连忙起身过来迎接。
“你好呀，小妹妹，来的路上累了吧，要不要休息一会儿呀？对了，我姓林，可以叫我林阿姨。”随着甜美的声音，还有一阵清甜的花香袭来，温暖的手搭在了述秋被寒风沾染的手臂。
雇主实在太热情了，述秋有点反应不过来，这样迷人可爱的声音让述秋觉得她怎么可能会有四十岁了，这清甜的花香让她忍不住细嗅，但意识到有些不礼貌，连忙摆摆手。
“不累，不累的，林阿姨，我可以直接开始的。”说完就取过工具开始摸索调音。
述秋的指尖划过琴键，像盲文阅读者抚摸着书页。琴箱内传来一声微弱的杂音——是低音区的E旋松。她摸索着拧动调音钉，耳畔的节拍器滴答作响，直到琴声与记忆中的频率完美重合。
林书言从三楼下来就听到琴房传出声音，循声过去，看到的便是这样的述秋...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房间，金色的光束像一层薄纱，轻轻笼罩在述秋的脸庞，她的皮肤白净，细腻得仿佛能看到细小的绒毛，睫毛微微颤动，在眼睑下投出一片淡淡的光影，鼻梁挺直，嘴唇微微抿起，带着一丝专注的弧度。
她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衬衫，袖口挽起，露出干练的手臂，手指在琴键上，指尖轻盈跳动，仿佛与阳光融为一体。
林书言站在门口，手中握着一杯咖啡，目光及心跳随着她的指尖在琴键上的每一次触碰而加速，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只剩她和她的琴声。每一个动作都像一副画，深深地刻在他的脑海里，他甚至不敢呼吸，害怕打搅这片刻宁静。
像是一首无声的散文诗，悄然波动了他的心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