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有来有往
好家伙！！！
好话赖话，全都让他杨廷和给说了……
那按照这个意思来看......
他杨廷和摇身一变，突然就成了良臣贤臣？！
若是这样的话，那我朱厚熜又算是什么呢？
逼死贤臣的昏君？
亦或是被指责为大不孝的庸君？
……
“杨廷和，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干什么？！”
朱厚熜怒不可遏，猛地一拍旁边的御案，指着杨廷和大声呵斥道：“你这莫非是在公然威胁朕不成？？！”
看到皇帝带着怒火发问，杨廷和竟然似毫无惧色，依旧稳稳立于原地，连眉毛都未曾稍动。
片刻后，只见他稍稍躬身，不卑不亢地答道：“老臣此举，皆为陛下身后清誉着想啊！”
听到杨廷和这番言辞，朱厚熜眉头一皱，只觉得头又一阵大了。
“狡辩的小词倒是一套一套的……”
其实他心中明了，若是论及谁的脸皮更厚，这杨廷和实胜自己一筹……
正在此时，一旁的王琼终是按捺不住。
只见他忽地转头，怒目圆睁，狠狠地瞪向杨廷和，满脸愠怒地说道：“杨阁老，您如今这般苦苦逼迫陛下……敢问您眼中可有君父之尊啊？！”
杨廷和显然未料到王琼会突然插话，不禁微微一怔。
不过，片刻后他便恢复了泰然自若的神情，对王琼的指责全然不以为意。
“哼！”
王琼见状冷哼一声，继续质问道，“适才可是您杨阁老亲口赞誉陛下为我大明朝的圣德之君！既是如此，那您如今又为何要这样百般阻挠陛下迎太后娘娘入宫呢？！”
听到这话，朱厚熜心中略感宽慰。
老王虽然是兵部尚书，终究还是个有学识的人啊。
还没有将兴献王妃接入皇宫……便已经开始称太后了。
此队友，甚可！
……
“王大人所言甚是。陛下孝心拳拳，恰似无尽长河奔腾不息……着实令人深受感动！我等身为臣子，得遇如此仁孝之君，实乃万幸！”
这时，原本也沉默的史道，仿若沉稳的山岳，突然挺身而出。
说着，目光落在了杨廷和身上，缓声开口说道：“乌鸦尚知反哺，羊羔亦懂跪乳。”
“更何况是为人子呢！”
“不知杨阁老究竟为何非要如此刁难陛下？”
话落，周遭气氛霎时凝重起来。
“就是啊！”
见状，一小部分武将开始纷纷附和。
这些平素在沙场上奔走的大老粗们，此刻亦按捺不住内心的愤懑，一个个怒不可遏地叫嚷起来。
刚开始的时候，他们还在暗中默默观察着局势的演变。
毕竟文官集团向来地位尊崇，而他们这些手握兵权的武将，常受其牵制与压制。
当见到自己的顶头上司王琼毅然决然地力挺天子时，便即刻明晰了直属领导的立场所在。
多年来，文官们总是自视甚高，对他们这些武将颐指气使、发号施令。
而今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可改变现状的契机，恰似黑暗中的一线曙光乍现。
若不能牢牢把握住这难得一遇的时机，任其从手中溜走，那可真是比煮熟的鸭子飞走了还要可惜！
……
这个时候，原本庄严肃穆的朝堂悄然无声地分裂成了三个泾渭分明的势力团伙……
其中，以杨廷和为首的内阁文官们态度异常坚决，他们对皇帝欲要迎接其生母入宫一事持强烈的反对意见。
而另一股势力则选择作壁上观，伺机而动，静静地看着这场激烈的争论上演。
至于剩下的势力则是力挺皇帝的王琼、史道等人。
……
朱厚熜深吸一口气后，再次稳稳当当地坐回到龙椅上。
旋即，目光缓缓地扫过诸位大臣，清了清嗓子，用坚定的语气朗声说道：“朕意已决！”
“明日便派遣专人前往安陆去迎接母亲进宫！”
此言一出，还没有等众人反应过来，突然间传来一阵沉闷的撞击之声。
咚！咚！咚！
见状，朱厚熜彻底傻眼了！
不是？？？
你还来真的是吧……
只见杨廷和竟然不顾一切地朝着殿内的立柱撞去，大有以死明志之势。
“阁老……”众人惊呼道。
“来人啊！”
回过神来后，朱厚熜连忙高声呼喊：“快快给我按住他！！！”
听到皇帝的呼喊，一直守候在大殿两侧的锦衣卫和禁军如离弦之箭般迅速飞奔而至。
刹那间，数名锦衣卫便已经牢牢地架住了杨廷和，阻止他做进一步的过激行为。
“快！快宣御医！”
朱厚熜面色凝重地再度高呼道。
然后快速从上方走下来，径直走到杨廷和面前。
只见杨廷和此时紧闭双眸，额头上有丝丝鲜血渗出。
见状，朱厚熜心中猛地一沉。
旋即，伸出手放在杨廷和的鼻前，感受到微弱的气息，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低声自语道：“嗯……还没有断气，只是受了些伤而已。”
“老家伙，还跟我动真格了！”
一念及此，朱厚熜又是一阵头疼。
若是杨廷和有个什么闪失，后果难以想象……
此时，殿外响起了动静。
只见几名御医在锦衣卫的引领下，快速跑来。
……
半晌后，在御医的救治下，杨廷和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艰难地开口说道：“还望陛下深思熟虑！”
朱厚熜静静地看着他。
见杨廷和已无大碍后，朱厚熜这才定了定神，沉声道：“阁老，朕方才深思熟虑……决定……”
“甚好！”
杨廷和见状，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旋即微笑道：“陛下圣明！”
待他言罢，朱厚熜方才继续沉声说道：“朕甚是思念母亲……”
“每思及未能伴于她身侧尽孝，朕心便若寘汤火，愧疚至极！”
“然，祖宗所遗千秋丕业，关乎天下苍生、社稷安危，此乃大事……朕为一国之君，身负如此重任，岂敢有半分懈怠！”
“如今，朕自觉才力有限，实难担此大任。深思熟虑后，朕决意退位让贤！将此江山社稷托付于更具才能、更能造福百姓之人！”
“请杨阁老依照《皇明祖训》另立新君罢。”
说完，朱厚熜暗自冷笑道：“嘿嘿，刚才你以撞柱子为进，现在我退位让贤不过分吧。”
虽然这次又是小小的耍无赖了一回，手法是劣拙了那么一点，但是你能拿我怎么样！
总之一句话就是，我要把我妈接过来，为她尽孝，但是你不让啊！
你一个老知识分子耍流氓啊，以死相逼……
没办法，我也只好“退位让贤”了，您老自个儿另请高明来接盘吧，小爷不陪你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