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丑奴儿
白浩趴在桌上，迷迷糊糊做了半晌光怪陆离的梦。
梦境之中，有仙人抚顶邀他白玉京一游，共参大道；
忽的又听闻人皇敕令，刀斧加身押送刑场；
转瞬间却见森森鬼气，判官铁笔一钩，便有无常索命！
惊怖之中，白浩冷汗涔涔，呀的喊出声来，猛然站起，却是一床被衾落在地上。
原来，白浩吃喝之中，趴在桌上睡去，沈柔体弱，无力将身形健硕的白浩抬上床榻，无奈之中只得取了棉被给白浩盖在了身上。
“浩哥儿，你醒了？”沈柔见白浩起身，忙放下手中的女红活计，用手拢了拢微弱的烛火，凑了过来。
白浩点点头，望了望窗外漆黑的夜色，开口问道：“娘子，我睡了多久？如今是什么时辰了？”
“适才更夫路过，如今怕已是戌时了。”沈柔将烛火放在桌上，拾起了地上的棉被，抖动了一番抱在怀中如是说道。
闻言，白浩点点头坐下身，目光落在桌上，却见桌上三三两两摆着一些瓜果，诧异的看向沈柔。
虽说如今家中已过了最艰难的时候，但以沈柔的性子，决然不会耗费余资在冬日里去买这些瓜果解馋。
“隔壁的刘大婶还回了香炉，一并送了些瓜果过来。又拿了几刀黄纸，说是去张神医那边祭奠一番。”
见着白浩疑惑的样子，沈柔慢声回道。
做了半晌噩梦，惊出了一身冷汗的白浩，此时正是口干舌燥，取了一只果子正要往嘴边送，听得沈柔的话语，瞬间就想起了土地庙前的种种，心中微微有些膈应，忙放下了手中的果子。
清河县的习俗，人死之后停灵七日下葬，家中祭坛需供奉七七四十九日才结束。
张神医是本地有名的医术大家，生前素来行善积德与人为善，左邻右舍们都心存感激，如今已过了半月有余，还有人自发的前往祭奠。
倒是白浩，近日俗务繁忙，却是差点忘了这事。
虽说白浩替张神医找到并击毙了凶犯，但前身的小命就是张神医所救，于情于理，也该去祭奠一番的。
现如今这瘟疫又有卷土袭来之势，白浩也想着能否从张神医家人的口中，问到一些防范瘟疫的法子。
如此想着，白浩从屋后取了几刀黄纸就要出门，却被沈柔给劝了下来：“浩哥儿，你怕是睡蒙了吧？哪有这般时辰去人家祭奠的？！”
沈柔哭笑不得看着白浩，虽说大乾皇朝没有宵禁，但这个时辰了，城内大部分人都睡下了，此时上门怕是要被人当做恶客的。
浩哥儿平时素来举止有当，今日怎么这般莽莽撞撞的？
她是不知，白浩今日替周卫验尸，从记忆里知晓了这个世界中还有鬼物的存在，心中就是有了个结，思绪早已经是乱了。
此前，如书生狐妖之流，常人一生难以遇到一次，白浩倒是不担心。
如李远这般恶人，也只是江湖人士，只要自己勤加修炼便无所畏惧。
至于巨兽狼妖，再怎么厉害，也是欠缺了几分灵智，力量终究有限。
可是，像那无声无息之间，杀了周卫的，那个红衣小娃娃，这种捉摸不透的存在，白浩却是断然不敢招惹，也无力去抗衡的！
白浩左思右想，仍坐卧不安，良久叹了一口气道：“罢了罢了，我还是走一遭吧，否则心中难安！”
今日事今日毕，白浩打定了主意，沈柔也只能应了下来，给白浩披上了外衣，又拿了一柄短刀塞了过去。
白浩着装完毕，推开大门大步流星就朝着张神医的药堂走去。
或许是担忧师兄下死手，张神医一生没有家眷子嗣，也没有收几个学徒继承衣钵，身后事还是县衙内出钱，邻居们帮忙操办的。
张神医一生行善，生前无有余钱，连个临街的铺子都没，只能将自家小屋改成了药堂，平素里前厅看病，后堂起居。
身故之后，这药堂也不知落入谁人之手？
真叫人唏嘘！
白浩走到张神医家门前时，四下寂静无人，只有阵阵冷风夹杂着雪花胡乱吹打。
药堂的招牌早已经撤下，换上了白布白幡，白浩敲了一阵门无人应答，只透过缝隙看到门内透着点点烛火。
轻推木门，一声吱呀作响，瘆的白浩一阵牙疼。
“白家二郎前来吊唁，可有人在家？！”白浩扯着嗓子喊了几声，屋内仍是无人应答。
无奈之下，白浩只得裹了裹衣裳，朝着那亮着光处迈步走去。
呼！
就在白浩走入堂内之时，一阵阴风吹过，白浩眼角猛地瞥见，一具白面红腮，身约六尺的人形物什，朝着自己撞来！
白浩当下心中一凛，须发皆竖，丹田之内腾起一股热流，瞬间涌入手足之中。
砰！
一个抬手，白浩带着七分怒意，一拳猛然朝那东西轰出！
只听得咔嚓一声！
一拳打出，拳势凛然带风，一击之下，就将那东西打了个稀巴烂！
定睛一看，拳面却是直直的穿过了那东西的脸面，透体而出！
青衣绿衫，白面红腮，原是个纸人……
白浩愣神扫了一眼，收回的拳头，自嘲的苦笑了一声：“我这确是风声鹤唳，自阵脚了，看来日后还得再练练这定力啊！”
话音落下，白浩却又是听得，堂内传来一阵嗬嗬的沙哑之声。
循声望去，堂屋正中央，依旧摆着张神医的灵位，而那灵位之前的两支火烛，不知何时，竟是少了一支！
剩余的一只烛花，在堂内的阵阵风势之中，摇曳不定，微弱的光芒，照着张神医的灵位，端的是诡异万分！
白浩绷直了身子，喉头一阵跳动，正欲开口。
后腰之处，忽的一阵力道传来！
猛然回头，白浩直接用出了疾风步，身姿跳开了三五步，定睛一看。
只见那本已消失的烛光，就在身后！
烛火之中，映出一张青面！
那面容，一条眉毛朝上飞舞，另一条直直坠入耳侧，金黄的两眼，间距夸张的分隔两边！
口鼻扭曲挤在一起，宽厚的嘴唇一片乌黑，下颌之处，更是生了三五个丑疙瘩！
乍一望去，端的是个吓煞人的丑夜叉！
“咄，你个丑奴儿，平白无故来吓我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