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换帖
“无法无天、卑鄙下流，你爹在时，教的就是这个？青娘，他是怎么知道谢迁有个孙女的？”
看着手握尺半大刀，轻飘飘切肉，森森然要吃人的大侄子张羡，张懋对他的话没有一丝怀疑。
这个大侄子已经嚣张到箭射建昌侯、定国公府嫡孙了，睡一睡阁臣谢迁的孙女，还真不当大事。
“二叔，谢家姑娘嘴馋，是五福楼的常客，这姑娘长得怪白净的，显卿长得也是器宇轩昂倒是绝配！”
这话张青娘说的就违心了，谢桓奴算是她最近认识的一个闺中之友，只是没想到弟弟的心思龌龊至此。
但对面是不顾及亲情的张懋，让他心焦一下，张青娘还是愿意看到的。
当然她也没忘了狠狠剜了弟弟张羡一眼，对女人用强，她是刚刚经历过的，滋味很不好受，有了感同身受，事后自然要好好教导一下自己这个只是打算为非作歹的弟弟。
“绝配？这话说的可是真好！显卿，你难道没想过谢迁恼羞成怒，真的让那姑娘一尸两命吗？”
做事的方法侄子张羡都说清楚了，张懋哪有不信的道理？
但谢迁乃是当世状元，岂会如此受辱于武勋之家？
“嘿嘿！官司打到御前，无非赐婚而已，他谢迁敢不顾孙女性命，难道还敢不顾家族延续？放回谢桓奴之前，侄儿定会让二叔带着我入宫负荆请罪的！那谢迁，现在不过是侄儿砧板上的羊肉而已！”
见大侄子张羡招数之毒，直指状元阁臣谢迁的命脉，张懋心里也没了怒气，而是盘算起这桩婚姻能给河间王一脉带来的好处了。
谢迁若仅是一个状元也就那么回事儿了，但他还有个同样是状元的好友王华。
阁老刘健，吏部尚书马文升、户部尚书秦紘俱已老迈，若弄掉李东阳，谢迁为内阁首辅，那张氏一脉在大明可就举足轻重喽……
“二叔，这买卖是不是做的？肉切好了，二叔先尝尝辣锅味道，只是二叔有些年迈了，要少吃辣，不然会坏了肠胃。”
心里想着谢迁孙女的事儿，张懋也就依着侄子张羡的言语坐到了桌前，看着面前翻滚的辣锅，想着联姻之事。
“混账，你是嘴上说的还是真想去做？”
见便宜二叔坐下，张青娘便拉住了弟弟张羡，轻声喝问。
“哦……这是徐光祚给我的提醒，姐，这事儿有机会自然要去真做，一入侯门深似海，官场也是一样，谢迁没有看护家门的本事，那谢桓奴就只能在五福楼住上两仨月带着身孕回家，之后再作为我的正妻回来。”
看到如此恶毒的弟弟，张青娘也没了言语，她能做的阻拦只有嘴上的，难不成还能杀了亲弟弟不成？
伸手欲拉住弟弟说教一番，又怕让面前的英国公张懋知道弟弟的底细，张青娘踌躇之间，昨日轻薄调戏过她的徐光祚又进了五福楼。
“畜生，你还敢来，找死吗？”
昨日吃了没有兵器的亏，张青娘也学着弟弟张羡，坐在火塘的时候，身后放了一把腰刀，见徐光祚还敢来，她直接抽刀出鞘，就要上去拼命。
“青娘小姐，光祚自知有错在前，今日前来却是为赔罪的……”
“青娘，光祚只是顽劣，不可对世兄动刀动枪……”
徐光祚进了五福楼，不仅让张青娘怒目而视，也打断了英国公张懋的沉思。
随徐光祚而来的一个枯瘦老头，也让张懋这个英国公不得不起身相迎。
“廷勉，你倒是早来了……”
听到当代定国公徐永宁能清楚的叫出自家的表字，张懋可以断定，这位被称为疯子的定国公，是真的在装疯卖傻。
“廷勉见过克安世兄，家中子嗣不肖，跋扈之下却伤了你我两家百年的交情……”
张懋表字廷勉，徐永宁表字克安，张羡表字显卿，而定国公的继任者徐光祚，却是个没有表字的，原因也简单，只因当代定国公徐永宁是个疯子，家中规矩不存。
表字，对文人而言大多要在冠礼之后，或是在科举之后，由师长赠予，对武勋而言这规矩就粗糙了许多，岁数无所谓，字号如何也无所谓。
似张懋的表字，就是当年十岁袭爵时，由景泰帝在朝堂所赐。
“廷勉何出此言？老夫此来，是为道谢而来，多谢你家的张羡，一箭射醒了我这不学无术、暴虐百姓的孙儿……”
徐永宁这话，张懋就不好以字面意思理解了，这位疯了的国公，可是大明京师的一大禁忌。
将身为妾室的嫡母、嫡祖母，迁入祖父两代的陵寝，而且还直接做了这种大不孝的事儿，却只被关押半年屁事没有，大明独此一位。
出狱之后，这厮就犯了疯病，专找京中勋戚家中的嫡长子弟来打，而且挨了打的勋戚子弟还不敢还手，唯恐伤及这位疯子公爵，这在大明也是独一份儿的。
仔细扫量了面前定国公爷孙，见两人均未佩刀，张懋心里这才安稳一些。
“克安世兄说笑了，不管谁对谁错，显卿也不该对世交同好动刀兵的，此罪，廷勉认了！”
“你认了？你凭什么认了？张羡的表字叫做显卿吗？这表字好，年轻人么，就该如此飞扬跋扈，箭射建昌侯，箭射徐光祚，这是老夫当年也不敢做的事儿！”
张懋的低姿态，并未得到当代定国公徐永宁的认可，见这位枯瘦老头是有求而来，已经拿起尺半切肉刀的张羡问道：
“老国公此来，可是让徐光祚跟着老子沾光的？”
“显卿，不可对徐世伯如此……”
“好小子，果然是破局之人，老夫想了三十余年才想通的道理，你小子倒是福缘深厚，生来便会！勋戚这局想要破开，靠守规矩没用，只能硬生生的打开！”
张懋想要呵斥没有尊长卑幼的张羡，却被徐永宁抬手给打断了，说了僵局硬破之法，徐永宁又挥挥手，让徐光祚递上了一份锦册。
“这是徐光祚的生辰帖子，不管徐张两家的辈分如何，你们便是换帖的兄弟了，显卿你为长，光祚不管生辰大小俱为幼，若他大，我们祖孙回家将生辰改了就是，若能改，这才是真正的好事儿，光祚，这就是改你之命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