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暴起伤人
五福楼的猪牛羊驼精华膏，是当初马九等东昌府军户来的时候，张羡吹出去的。
经月余时间的发酵，也不是没人探到当初张羡随口而出的配方。
鲁菜凭借一锅高汤，在没有出现味精之前，就是餐饮界无可厚非的扛把子，但有了味精，鲁菜的地位也就江河日下喽……
现在的大明，用不着张羡去普及高汤这玩意儿，原本就有。
但有了五福楼的猪骨浸膏做比照，高汤的滋味再好，也敌不过一勺味精。
大明京师，能吃得起高汤菜的人家，多半都会有几个张羡口中的老棺材瓤子。
人老了味蕾也随之迟钝，马文升、刘健、李东阳、秦紘等人，吃了两次五福楼的羊杂汤之后，高汤菜在他们口中也就变的没滋没味了。
五福楼每日里五百两上下的营收，有一多半是由京师的一批半大老头撑起来的。
加了猪骨浸膏的羊杂汤，三五个月是吃不腻的，但对这些能吃得起一两一碗羊杂的半大老头而言，月余时间仅吃羊杂，那日子过的可就无趣了。
但吃惯了五福楼的鲜美羊杂，再换其他饭食，滋味对味蕾的刺激不够，直接影响的就是食欲，人老了又没了食欲，难免就会不得安眠。
张羡的老头乐羊杂，也不仅是说着玩的，一碗血肠再加些肥肠，羊血可以清肠清肺，羊油除了可以提供高热量，现在这年月还能增加心脏动力。
心脏动力提高了，血氧量也就高了，血氧量高了不仅睡眠质量好，做事的时候脑子也更清楚。
因此，五福楼的羊杂汤，除了能改善睡眠之外，还能明显的增加人的活力。
似马文升那种七十多近八十的老汉，每隔三五天吃一顿这样的饮食，就是最好的补益养生手段。
汤鲜味美还有补益作用，马文升等人不好天天来五福楼，但也有京中富贵人家的老汉，每天都要来五福楼吃上一碗羊杂。
而这就影响了大明京师一些高端酒楼的营收，他们按照张羡熬制精华膏的法子，不惜重金熬炼汤膏，鲜美是鲜美，但比之五福楼的味精味道，还是硬生生的差了好几筹。
用了精华膏的普通菜品，也很难卖出一两银子一份的天价，收入跟付出不成正比，这就让城中的饭庄酒楼产生了危机感。
第二天早课完毕，五福楼开张，张羡就被张青娘请到了五福楼，原因就是来了一个所谓的会仙楼掌柜。
“张公子，幸会！敝号会仙楼，想跟张公子谈一谈猪牛羊驼精华膏的事儿……”
进了五福楼，就有一个颌下挂着长须的清癯人物，走到张羡跟前，说话倒也算是开门见山。
“你是什么玩意儿？跟老子谈这个，你配吗？滚蛋！”
张羡的表现，出乎张青娘的预料，若在往常，她也不会跟这所谓会仙楼的掌柜面谈。
但此一时彼一时，自觉家中落魄的张青娘，面对会仙楼掌柜这种一身绸衫的人物，也只能平常对待。
“张公子……”
张羡的言语也出乎会仙楼掌柜的预料，通过张青娘的接人待物，他以为自己可以跟张羡这个落魄公子谈谈。
“闭嘴，你不过一商贾尔，老子的家门再落魄，也有与生俱来的百户官身，尔非官身却身着绸衫，老子若因这一身绸衫打死你，你说顺天府该怎么判案？不想死就赶紧滚出去，如果是来吃羊杂的，另说另讲！”
虽说张羡还不了解大明，但在大明非官员不得穿丝绸、皮靴，他还是知道的。
大明纲纪之坏，既有太祖朱元璋在制度上的缺失，更多的还是在于文人背后的士绅阶层，对于故元包税制的渴望。
这就不是天子与士大夫共治天下了，而是文人士绅一脉要跟天子平起平坐。
纲纪之坏由绸衫皮靴开始，至现在的大明会典取代皇明祖训，折色法取代开中法，乃至于出现了议罪银这样扯淡的制度。
弘治的一退，正经退掉的就是大明的民心民意。
“张公子，有话好说……”
张羡撂了狠话，会仙楼的这位掌柜，依旧不知进退，这事儿就不是商量能解决的了。
“找死！”话音落下，会仙楼的掌柜就被张羡一脚踹出了五福楼。
“显卿，你在干什么？”
见弟弟张羡几句话没说好，就对人突施杀招，刚刚一脚踹在了会仙楼掌柜的胸腹之间，若出招不当，这会踹死人的。
“自然是杀人立威了，姐，这老东西是来试探咱们的……”
不待说完，张羡几步跨出五福楼，对着躺倒在地的会仙楼掌柜又是几脚。
“显卿，莫要授人以柄！”
“姐，你看着就好，出来个喘气的，去顺天府粥厂那边找来几个衙役，就说老子抓了一个衣着逾制的商人！”
定住了姐姐张青娘，张羡招呼一声，自有人去顺天府的粥铺，将差役们喊了过来。
“此人为商贾，着绸衫穿皮靴，犯不应服而服之罪，老子替你们抓了，过程之中此人反抗，因此伤了。”
站在五福楼台阶上，说着从姐姐张青娘那里学来的条款，张羡张嘴便给会仙楼的掌柜定了罪。
“张公子，您可为难小人了……”
看着地上已经晕厥的会仙楼掌柜，管着五福楼舍粥处的顺天府班头，一脸难色的看着张羡。
这位会仙楼的王掌柜，还是他的熟识之人，刚刚两人还打过招呼，没曾想，这还没有盏茶功夫，人就被故太平侯家的公子给重伤了。
商人不得穿绸衫皮靴，班头不是不知道，但这也是百年前的老典故了，现在莫说商贾了，官属教坊司里的姑娘们，还不是怎么能揽客怎么穿？
“你为难？那就让陈良器过来，老子这是行侠仗义，维护大明的法纪，人先撂这儿，你去顺天府将管这事儿的人给找来，老子倒要看看，大明的法纪败坏到了什么程度？”
见张羡这边说话有凭有据，顺天府的班头吩咐同来的差役照料一下被重伤的会仙楼掌柜，自己就一路小跑，去锦衣卫驻军处借了马匹进城。
“显卿，这人还不醒转，怕不是让你给打坏了……”
见地上会仙楼掌柜一动不动，张青娘心里也起了担忧。
“姐，都给你说了，地下这该死的货是来试探咱们的。买卖不是不能谈，但不是这么个谈法，他进了门张口就要汤膏秘方，咱们给了群狼必至，咱们不给群狼环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