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大明黄带子
进宫告御状也没张羡想的那么简单,凭一身囚衣、满身恶臭进宫卖惨,那就是想多了。
张鹤龄、张延龄不能臭烘烘的进宫,他这个太平侯一脉子嗣,也一样不能惨兮兮的进宫。
北镇抚司有现成的战袄、号衣,一众人洗刷之后,换了衣袍,这才浩浩荡荡的向大明皇城走去。
“张羡,进宫之后就莫要口无遮拦了,皇帝肯定会向着寿宁侯府说话,这事儿,让皇帝知道就行了。”
进宫的路上,怕三叔家的侄子不懂规矩,张懋也在不断嘱咐。
“二叔,张延龄那狗日的,用灌了水银的拍子差点给我拍死,我现在除了知道自家叫张羡,别的啥都不知道了,借钱这事儿我真不清楚啊!”
见大侄子耍混账手段耍到了自家人身上,张懋也被气笑了。
“哼!你也不想想,家里传自太宗朝的锦衣卫指挥佥事武勋为什么没有荫庇给你?人家摆明是想让老子三叔这一脉绝嗣。”
“海贸不是你说不记着就没事儿的,这事儿也不能在宫中胡言,既然你说啥也不记着了,那就啥也不记着好了,切记,在规矩之中无法无天,才有你小子的活路……”
见大侄子张羡既阴狠又泼赖,张懋也不由的想起了这小子的爷爷,自家的三叔张軏,这个大侄子倒是如三叔一般是个能成事的。
“二叔,张延龄那一下真给我拍的失了魂,听那狗日的说法,我家里还有个妹子?”
听到张羡说这话,张懋狐疑的扫了他一眼,回头叫来一个家将,轻声问了几句,确认了大侄子的身份,他才说道:
“你家里还有个没出嫁的姐姐,不是妹子,你真是失魂了?家在哪记着不?”
听到不是满门死绝,张羡不由皱了一下眉头,没出嫁的姐姐,这不就是拖油瓶吗?
“二叔,真不记得了,我没骗你!在地牢里要不是被死人血泡醒了,你大侄子这遭可就真死了!”
见张羡说的真切,张懋也不由皱紧了眉头,听家里下人说,原本这个大侄子还是有些软弱的,现在被张延龄拍的失了魂,性子跟三叔张軏如出一辙,怕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你刚刚说,若是没个交待,出宫就杀张鹤龄、张延龄兄弟,是真话还是假话?”
“真话!他们能杀我一次,就能杀第二次,别说张鹤龄、张延龄了,这御状要是告不成,我连朱厚照也一遭弄死,无非杀三个赚两个!”
见便宜二叔英国公张懋没有了刚刚的跋扈,想要躲事儿,张羡自然不能让他跑了。
家里还不知道啥情况呢,有张皇后这个扶弟魔支持,寿宁侯府现在正是最为嚣张的时候,他可不想再死第二次。
“说的什么胡话!进宫之后,别乱说话,以后你只要不是当街杀人,谁也治不了你的罪,咱的家世在这呢!”
见大侄子张羡表情不似作伪,张懋也不由的提起了精神,按三叔当年的跋扈狠辣,杀个寿宁侯、建昌侯还真不当什么大事儿。
一行人自锦衣卫街穿过五军都督府,上御街走到皇城门口,解了兵器又走了好长一段,才到了大明朝的中枢之地乾清宫。
一路上,张羡不断地左顾右盼,现在的紫禁城倒是跟后世的故宫没什么两样,一副崭新的模样,只是乾清宫好像比后世高大一些。
已经得到消息的弘治帝也没在乾清宫内断案,而是让众人站在了殿外廊庑下。
“老国公,有什么事儿过不去,非要去冲击北衙?你们俩也是不省心……”
弘治帝开口就要拉偏架,知道大侄子性近三叔的张懋,自然不能就此认罪,便开口驳道:
“陛下,太平侯一脉对皇家无功呼?削爵咱们认了,但绝嗣咱们不认!刚刚在北衙,张延龄那狗日的还扬言要卖了我张家的闺女还债,此事陛下若不管,那英国公府自己管!”
张懋面对弘治帝,也没什么放不开的,既然他敢冲击北镇抚司,自然是有其底气的。
如大侄子张羡所说,大明可以没有寿宁侯、建昌侯两个废物外戚,但不能没有英国公府这样的柱国将。
在太平侯一脉绝嗣之事上拉偏架,弘治帝得罪的可不仅是英国公府,还有两京其余四大公府。
没了两京五大公府的支持,面前的朱家皇帝,也跟张鹤龄、张延龄兄弟没两样。
“老国公,人不是还在吗?”
见到了弘治帝的真人,又见弘治帝还真如传说一样是个顾家的暖男、懦弱的皇帝,有了英国公张懋打的样儿,张羡便怒道:
“陛下,这俩婢养的硬说我家欠了寿宁侯府三十万两银子,臣只想问问,臣家里这钱是怎么欠的,又是为什么欠的,再有就是,寿宁侯府的三十万两银子是哪来的?”
太平侯家子嗣张嘴就连带上了皇后,弘治帝脸上顿现不喜之色,但如英国公张懋所说,太平侯一脉确实有功于皇家,没有夺门之变,现在的他也不是大明之主。
而太平侯在成化年间被削爵,也不是成化帝的意思,而是他们家里做事不知收敛,被人抓住了把柄,自己作没的。
没等弘治帝回话,张羡甩开便宜二叔拉扯自己的手接茬问道:
“除了欠债之外,臣还有一个问题要问,建昌侯口口声声要杀了臣,而且在北镇抚司地牢也差点杀了臣,臣想问问陛下,勋戚之间不禁互相殴杀吗?”
“若不禁,臣这边既无冤屈也无怨气,张延龄你个小婢养的,在家洗干净脖子等死好了,老子不杀你全家就不姓张!”
张羡这边再次爆了大雷,不仅弘治帝懵了,皇太子朱厚照懵了,张鹤龄兄弟跟英国公张懋也一样懵了。
这话说在太祖朝,会被剥皮萱草;说在太宗朝,会被浇上热水拿铁刷子梳洗梳洗;说在成化朝,汪直也会剥了张羡的皮。
说这话想要不死,英宗正统年间可以,因为太平侯一脉是夺门的功臣;说在弘治一朝也可以,因为弘治帝除了仁恕之外,最近还推出了赎罪银,花俩钱也能免死。
“混账东西,怎敢在陛下面前口出妄言?还不跪下请罪?”
因为弘治帝将面前事当成了家事来处理,所以众人来了也没走正经的觐见程序,直接就被弘治帝堵在了乾清宫廊庑下。
张懋开口怒叱,张羡梗着脖子怒视打死前身的张延龄,见张家子双眼瞪出了血丝,张氏兄弟也被气势所迫,后退了几步。
“哼!说说吧,太平侯一脉借了你们多少钱?钱是哪来的?”
弘治帝将怒火转到了张氏兄弟身上,手里捏着一把汗的张羡就知道自己赌对了,勋戚在大明地位就跟鞑清的黄带子没两样。
而河间王张氏一脉的地位,还要远高于黄带子,弘治帝的态度转变,就实实在在的印证了这一点。
“姐夫,咱家是有借款字据的,故锦衣卫指挥佥事张瑾,也是在字据上签字画押过的!咱家的钱,是押了房子从户部借的盐引,还不上,户部会收了咱家的房子,他家还有一座侯府没有收回来呀!”
张家小子耍横,要钱不要命的寿宁侯张鹤龄,可不能让自家的十万两本金打了水漂。
因为太平侯一脉夺门有功,因此当年成化朝被削爵,也没有做的太过,只是剥除了正统年封赐的侯爵之位,太宗靖难时的武勋跟侯府,朝廷却没有一遭剥除。
“好!就这么办了,太平侯府给你家还账,但城外五福楼要留给张羡姐弟谋生!”
大侄子张羡的战斗力超出了张懋预估,为防皇后张氏找后账,他索性就卖了太平侯府。
张懋估计,大侄子在乾清宫殿前的狠话,用不着过夜就会传遍京师。
有了这份狠辣,就该某些人投鼠忌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