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林金密谋
林瑾正自思索着白家求见之事的后续种种，未承想，白家之人前来寻他的第二日，金弘便风风火火地寻到了林如海与他。
金弘性直，不愿多费口舌周旋，见林如海乃是圣上亲擢，还拿出了“翻田晒盐法”便也不绕弯子，直言不讳道：“咱家欲拿白家第一个开刀。”
言罢，将白家这些年所犯诸般罪行的证物与账目，一股脑儿地交予林如海。
“赵陆两家送来的！”
林如海与林瑾对视一眼，彼此皆从对方眼中瞧出了一抹苦涩笑意。
只因此时林瑾才从白家那儿得了赵陆两家的罪证与账目，可不正应了那句“最是对手知根底”。
林瑾心下亦觉无奈，暗自寻思，早知晓能这般轻易取得双方罪证，又何苦领着众人在那账目中苦熬两月有余？
现今金弘如此直白地表明要拿白家开刀，其背后所指，必是皇上的旨意无疑。
林瑾心中透亮，二皇争权已然到了这般剑拔弩张的境地，竟都要对彼此的钱袋子下手。
然太上皇之意，是想让皇上彻底退出盐业，不许其肆意搅和。
若天下百姓与朝中臣子知晓，堂堂天子为了些许钱财竟行此等行径，那可真是皇家颜面扫地。
况且边境即将有军事行动，此刻却军费无着，皇上连私库之银都不肯拿出，反倒一味增加税负，以致多处地方都爆发了民乱。
再瞧当今皇上，似是不仅妄图垄断盐业，将白家份额让赵陆两家鲸吞，还想着从中狠狠榨取更多银钱。
林瑾暗自叹息，皇上这般作为，无异于竭泽而渔，也难怪太上皇要出面阻拦了。
林瑾本打算趁此良机，径直将那盐引制度废除，效仿后世设立朝廷专营的部门或商号，就如同那盐业公司一般运作，可眼下看来，时机尚未成熟，只得暂且搁置，留待日后再作计较。
这边金弘正眼巴巴地等着林如海回应，见二人皆沉默不语，忍不住追问道：“怎么了？林大人可是觉得有何不妥之处？”
林如海微微皱眉，略作思忖后，缓缓开口道：“既然金公公能对我父子坦诚相告，那下官便也不藏着掖着了。”
“这白家，依下官之见，还是莫要轻动为好，其中缘由，你我心里都知。”
“父子之间，纵有龃龉矛盾，可哪有隔夜仇呢？待日子久了，终有化解嫌隙、重归于好之时。若真到了那一日，我等又该如何是好？”
“毕竟血脉相连，‘孝’字大如天，纵使有何事不妥，为子者又怎好意思说出口？倘若真到了那般田地，你我可担得起那后果？”
此言语意直白，分明是在告知金弘，这乃是皇家父子间的权力争斗，他们这些外人不过是蝼蚁一般的存在，两边谁都得罪不起。
若依着皇上的意思处置了白家，触怒了太上皇，皇上到时候未必会庇护他们，就算一时护得住，可日后父子俩一旦和好如初，那他们可就没好果子吃了。
金弘听了，长叹一声。
这些事他心里岂能不知？他也是满心无奈，已然接连接到两封密旨，皆是催促他速速收缴盐税，即刻处置白家。
他能有什么法子？皇上与太上皇，他谁都招惹不起。
如今皇上之所以这般急切地要他对白家出手，皆因山西巡抚之位被太上皇的人给占了，皇上心中憋闷，却又无计可施，只得拿他当枪使，逼他拿白家开刀。
金弘苦着脸道：“若不动白家，林大人可有什么锦囊妙计？总得让咱家有法子应付上头的差事呀。”
这时林瑾开口道：“法子倒是有一个，只是不知金公公可有这胆量，又是否肯依计而行。”
金弘一听，赶忙急切道：“林公子，快莫要卖关子，速速道来！”
林瑾遂不慌不忙地将从白家所得赵陆两家的罪证与账本放置在金弘面前。
金弘见状，满脸疑惑，问道：“这是些什么东西？”
林瑾从容答道：“这是从白家处拿到的赵陆两家罪证与账本，与公公呈上来的那些并无二致。”
金弘顿时愣住，沉默不语，双手在袖中也不自觉地微微颤抖起来。
心中暗自思忖，难道太上皇亦要对赵陆两家动手？
不禁暗自懊悔，也不知前世造了什么孽，如今被差遣来办这等棘手至极的差事。
心想着，若此次能侥幸保住这条老命，定要回宫苦苦央求出宫养老，这趟浑水实在是太深，他可不敢再继续蹚下去了。
半晌，金弘才颤颤巍巍地开口道：“这……这可如何是好？”
此刻的他，只觉自己仿若被夹在太上皇与皇帝之间，稍有不慎，无论是得罪了哪一方，都能让他们这些如蝼蚁般渺小之人瞬间灰飞烟灭，陷入万劫不复的绝境。
林如海神色镇定，缓缓说道：“其实说起来也简单，要不双方都不动，要不就都动！”
金弘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说道：“什么！大人莫不是在说笑？两边都动？”
他心里清楚得很，两边皆不动显然是不可能行得通的。
林瑾见状，起身亲自为金弘斟了一杯茶，双手递上，而后耐心解释道：“没错，公公，这三家全动！”
自然，白家已寻好替罪羊，只需略作惩戒，便可全身而退，可赵陆两家却难以如此轻易脱身。
金弘听了，紧张得咽了咽唾沫，声音发颤道：“如此行事，岂不是两边都得罪了？这……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林如海微微摇头，说道：“非也！非也！并非要你我亲自动手。”
“咱们大可借刀杀人！”林如海继而神色凝重地说道，“下官已然查完今年各大盐商的账目，从中寻得了他们偷税漏税的铁证，再加上各方送来的账目，足以将他们的罪行坐实，不妨先让他们出些血财。”
“这些年，他们仗着背后有主子撑腰，为非作歹，违法乱纪之事简直数不胜数，如今证据确凿在手，只需寻来那些苦主，将事情闹大些。”
“到那时，无需你我出面，自会有人按捺不住出手。为了朝局的安稳，为了平息舆论，便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这三家也不得不被舍弃。待那时，事情自然会迎刃而解。”
言罢，林如海与林瑾皆目光灼灼地望向金弘。
金弘只觉冷汗浸湿了衣衫，心中暗自感叹，还是这些文臣心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