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匈奴人
突兀响起的号角，让靳离大吃一惊。
虽然他还没从老管事靳镇的口中，把自己现在身处何地搞清楚，可按照他对西汉时期历史的研究，汉代的疆域，在武帝之前，大体沿袭了秦代的疆域边界。
这里虽然已经出了西汉景帝时期的疆域，可他大致能确定，他现在应该处于后世甘肃天水和陇西县附近。
这里现在应该是匈奴人和羌人的交界区域，虽然羌人还好一些，可遇到他们这样的商队，也经常会动手劫掠。
至于凶蛮的匈奴人，那就更不必说了。
汉人的商队在这里，绝对是一个人人喊打的角色。
此时的号角声，毫无疑问，分明就是异族来袭的标志性的标配。
用号角联络指挥，很直接也很简单，甚至联络范围也相对广大一些，可此时汉军，早已不使用这种简单的军中联络指挥工具了，他们的联络指挥方式要更复杂繁琐一些。
因此，一听到号角声，靳离不及询问，就下意识地双手一撑，人已经从马车上跳了起来。
匆忙惊惧间，靳离双手一撑的力量竟然大的出奇，身体竟然借助一撑之力，直接从车厢中跳了起来，让没有多少心理准备的靳离，竟然一个趔趄，几乎从马车上摔下去。
还是没来得及起身的靳简，也就是老管事的孙子三郎，手疾眼快地一把抱住靳离摇晃的双腿，才让他稳住身形。
靳简虽然年纪尚小，可双臂的力量却很大，紧紧箍住靳离双腿的劲力，让靳离不得不绷紧双腿的肌肉加以抵抗。
虽然靳镇容貌看似衰老，可身手却依然矫健，几乎和被惊得跳起的靳离一同在车上起身，举目看向号角响起的方向。
苍凉的号角声，是从长长的商队前面传来的。
随着号角声的响起，商队中的那些骑马带刀的护卫骑士，不用人招呼，就已经开始迅速向队伍前方集结，靳离的视线，完全被迅速向商队前聚集的护卫骑士的背影遮挡住。
而且，还不断有骑在马背上的彪悍骑士，纵马从马车两侧越过，跑向队伍前方。
这些骑士在看到站在车上的靳离时，虽未出声，可靳离看到，这些人看到他的目光，无不满是欣喜敬畏之色。
似乎他靳离的存在，就是这些人的希望所在。
虽然看不到前面的景象，可从商队护卫骑士的紧张中，靳离还是可以认定，他们的确遇到了危险。
因为，在号角响起的一刹那，他的两个护卫，陈武和陆坊就已经几步窜回到车后的战马前，双手只是一按马背，人已经如飞鸟一般轻盈地飞落到马背上，然后拔刀在手坐在马背上向商队前方看去。
而靳简，并没有继续站在车上，在靳离站稳后，靳简已经动作麻利地翻身跳下马车，跑到后面的一辆马车后，解下拴在车后的三匹战马，牵着马匆匆回到靳离所在的大车后。
似乎，一旦需要，他们就会护着靳离，上马逃离这里。
甚至，他们这辆马车的车夫，一个憨厚的汉子，也已经从车辕那里拿起一把连鞘长刀，放在双腿之上。
靳简牵着的三匹马中，一匹毛色光鲜、高大健壮的黑马，尤其引得靳离瞩目，不仅因为这匹黑马雄健，还因为马背竟然在皮革之上，还用皮绳困扎着一张花纹斑斓的豹皮。
靳离暗想，这匹背上披着豹皮的黑马，应该就是他的坐骑了。
而此时，靳离的目光已经从商队前方正在快速聚集的骑士们身上移开。
靳离惊讶于这些纵马从马车附近跑过的骑士们，竟然在没有马鞍、马镫的条件下，在颠簸的马上，坐的稳稳当当，人就好似粘在马背上一般。
这些骑士的战马，只有一块绑在马背上的鞣制过的皮子充做马鞍，而马镫的位置上也空空荡荡的，只有战马右侧有一个绳套，此外再无它物。
靳离这个历史系的研究生知道，这个绳套是供骑士上下马使用的。
虽然在靳离所掌握的专业知识中，史学界早已确定，在汉朝时还没有马鞍、马镫出现，它们的出现，还要再等几百年。
可靳离此时亲眼见到，这没有马鞍、马镫的真实场景，还是让他在紧张之余，感到一丝兴奋。
似乎老管事靳镇在最初的紧张过后，才注意到已经在车上一跃而起的靳离，急忙伸手扶住因为车夫突然勒住驾车的马匹，导致靳离身体不稳的靳离，焦急地问道。
“小侯爷，你现在可好！可还能乘马？”
靳离看得出，靳镇对自己的关心程度，绝不亚于关心他的孙儿靳简，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这让靳离心中感激不已，可此时事情紧急，靳离也来不及多说。
忙说道，“......阿翁不要担心，我现在感觉身体完好如初......骑马应该没有问题。”
虽然靳离不清楚他是否会骑马，可从靳镇的问话，他知道，他应该是会骑马的。
对于西汉时期的称呼用语，自然难不住靳离这个历史研究生，可他还是有些担心，说话时一直注意着靳镇的反应。
后世对于如何称呼管家的考证，很含糊，更不要说汉代是如何称呼的了，尤其是他这个前小侯爷，惯常是如何称呼靳镇这样的管事的，这些靳离还都拿不准。
靳离的话，让靳镇先是一愣，可随即靳镇的脸上已经涌上一层因激动而产生的血色，欣喜的眼中已经泪光莹莹。
靳离猜想，这个小侯爷，估计以往从未如此用尊称称呼过老管事靳镇，虽然靳离还搞不清楚靳镇在侯府的地位，可这是他见到的他日后的家中，很重要的一个人，他自然要努力维护好和老管事的关系。
一阵略有些沉闷的马蹄声传来，靳离顾不得靳镇的反应，忙抬眼看去。
只见从前面骑队中，有一骑正飞奔过来，马上一个虬须壮汉双手并未抓着缰绳，只是凭借双腿之力夹住马腹，就在奔马上端坐如山，不由暗暗赞叹。
可随即靳离就意识到，刚刚从马车附近纵马跑到前面去的那些骑士，好多人似乎也同这个壮汉一样，都是凭借强有力的双腿，就能端坐马上，这让他心中不由暗暗吃惊。
在涉及汉史的古籍中记载的清清楚楚，他的祖上靳歙，在跟随吕后长兄吕泽起兵之前，曾是北地豪强，专做从北地贩运马匹到中原贩卖的生意。
起兵后，靳歙是汉军中一个最善指挥骑兵作战的将军，屡立战功，靳歙甚至指挥自己的骑兵部队击败过项羽的骑兵。
还多次独自领兵作战，战功显赫，汉军中的骑兵将领很多都是出自他的部下。
正因为功绩极大，在高祖大封功臣时，靳歙在元功十八侯中，排列第十一，还被封为信武侯，其排名甚至还在还在韩信之前，食邑超五千户，比高祖的一些亲信将领还要多。
虽然时过境迁，可靳家有这些骑术过人，甚至不输马背上长大的匈奴人骑术的骑士，也并非不可能。
“小侯爷，来人是咱们侯府的家将公孙枳，曾经是老侯爷的亲兵。”
“现在商队的护卫，不管是咱们府上的人，还是跟随咱们商队同走这一趟的陇西几家小豪强，统归他统领。”
纵马跑过来的公孙枳应该是已经得到了靳离醒转的消息，还离着马车很远，就一跃从马背跳到草地上，借着奔马的势头，疾冲几步已经到了马车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