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用舞之地
又过了七日，三人跌跌撞撞终于走出了大山来到大道上。阔别已久的大地，人情味是越来越浓，繁花似锦。
出家人真不打诳语。这不经历后，才明白真的只是几座大山而已。幸亏与大师同行，才能做到心无杂念，不被世俗左右，深藏心底的恶念没有被无限放大。对于这点，阿飞深信不疑。
翻越大山虽说轻松，也不轻松，全身上下全是大山留给的痕迹。虽说不轻松，也轻松。并没有想象中那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发生，此时回想那些在大山里趟过的日子，忙碌着充实着，饥饿又满足着。还有个意外惊喜，突然就多了个妹妹，这段回忆放在人生的旅途里，是再美不过的风景。
大师还说过，翻过大山后前途就是一片坦途。那么，什么是坦途？它会比山路难走吗？还是另一番风景呢？
几人淌过几条小溪，弯弯转转的来到了官道上。这下终于热闹起来，沉寂许久的心灵也要飞起来。骑马驾车的，走街窜访的，人们身上携带的，土里生长的，花花绿绿形形色色总是络绎不绝。小清在这个时候终于体现出与她年纪相符合的未知感与好奇心了，她不敢去打扰三人中最为忙碌的大师，只有抓着哥哥不放，紧紧的不放。她东看看，西问问，只要是入眼的东西她都要问哥哥。弄的阿飞也感受到了与大师一样的无奈。心中便在猜想“难道这货是山里长大的？”“难道这货脱胎换骨了？不是那个强大的妹妹了？”
三人暂别官道，来到一片石林。野生蛮长的石头，到处都是，以至于肥沃的土地上平白无故的长出一座石山。左右峻峭光秃秃，但亦可攀登。中间有条崎岖小路，野草轻轻覆盖，肉眼可见清晰脚印，像是刚刚踏过去的。有人为的痕迹，趟过这条崎岖小路，就是一层层天然形成的阶梯。一阶搭着一阶，最开始往上，后又急转向下，直到石林慢慢消失。村庄的模样渐渐显现出来。
由于三人自高处而来，首先见到的是个大水塘，人为创造的大水塘。可想而知，住在石林下的人们最需要水。水往低处流，把水源放在最高处，再在合适的位置挖口井，大家都会享受这样福利。多么伟大的创造力。
傍晚，三人寄宿在这个小村庄。村庄不大，但对待远到的客人却是格外的欢迎，欢迎到不禁让人感到奇怪。原来村上的传统，对待远方而来的客人必须尽心尽力。聪明的阿飞一下就看出其中的道道，这样碰到感恩的客人作为回报也会给他们带来远方的新鲜物件。事实很快证明阿飞的直觉是正确的。
像这般闭塞的村庄，车马都难以穿行，因为人心加持并没有真正的闭塞。因为阿飞他们在这里吃到了从未见过的瓜果，绿皮红壤，肉质稀疏却沁人心脾。据说是远方的客人，特意送过来的，当地人见它独特的肉质，取名“稀瓜。”美中不足的是，稀瓜并不多也不知能不能在本地生根发芽。
大师见村民实在太过热情，也在自己熟悉的领域里发光发热。意想不到的是，村民对佛法如痴如醉，纷纷放下手中的工作，队伍也就越来越大，瞬间打成一片。阿飞也没闲着，间隙表演几个拿手绝活，叫好声此起彼伏。这下他们获利一下子变成了阿飞心中期盼已久的“名人”。
“当名人的感觉就是好，这瓜是真的香甜。”捧着大瓜吃着，心里美滋滋的阿飞别提多得意。周围的盛况，不禁让他想起山下的村民。生活的繁琐忙碌，确确实实需全力以赴。但不知他们是不是有所改变，像这里的村民一样，抬头看看星空呢？
瓜已吃完，佛法也宣传的差不多了。这时又收到邀请，村上正在操办喜事，有一对新人在今天成为夫妻。这可把兄妹俩乐坏了，撒腿便到处跑，专往人多的地方跑。时而跟着起哄，时而一起舞蹈，时而与众人参与闹洞房。好痛快的一天，好痛快的事。
直到夜半，周围响起大师大声呼喊。两人这才依依不舍的回到大师身旁，原来大师一直都在宣扬佛法，孜孜不倦不辞辛苦。
也许是喜庆氛围，也许是佛法博大精深，大家都没有打算休息。三人与村民围坐在一起，慢慢就攀谈起来，就像是一家人围坐在一起聊着家常。众人刚刚开始谈起今晚这对新人，皆唏嘘不已，令人费解。
原来新娘子是远近闻名大美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窈窕淑女，顺理成章的成为众男子心中的梦寐以求。每天上门求亲的，竟成了村里最大的热闹。前几日，为了这事女主家特地举行了一场相亲比试。附近好几里的好男儿都赶来参加，大家看好的是另外两个小伙子，无论是相貌还是才学或者是出身都胜新郎官一大截。一时间村民都分成了两派，各有各的说词，以至于赛场外的热闹不比赛场内的少。只是没想到，两人都是势在必得，斗的一时不相上下，却是替别人完成嫁妆。让现在的新郎官“捡了便宜”，成了众人口中的可惜。
紧挨着大师下意识的翻转着身体，阿飞顿时来了兴趣，他很想知道是什么比试能让如此大差距的两人走到一起。便小声的清晰的问：“这是为何？到底是什么比试才让两人成为夫妻呢？”
紧抓的双手加上游走又不敢停留的眼神，宣誓着这个男孩无比期待又不安的心情。这一问，也打开了村民的话匣子。虽然没有落在期待中的结果里，但是也要争着说的尽兴，道个明白。
于是一个村民抢先说道：“这事啊，说来也有趣。老员外为这次择婿，那是绞尽脑汁。一共设置了三道关卡，谁要是能闯过那三道关卡，谁就是获胜者，谁就能娶到如意的新娘咧。”
“不对，不对。”另一个村民也马上补充道：“我听说，前两道关卡是老员外设置的，后一道关卡是小姐亲自设置的。前两道关卡叫无根之水的净和往来之木的缘，考验应试者智慧和勇气等等。后一道叫灵犀一点通，听说是考验应试者的执念之心和恭卑之力。我也说不好，大概就是这样…你们说是吧。”
“对对对。”其他村民也纷纷应答道。
“那后来呢？”小清也来了兴趣，立马追问道。
“后来啊，乌拉拉的人群只有少数的人通过了第一关，而第二关后就只剩下数人而已。而这关键的第三关，大家都面面相觑，那是一点思绪都没有。反而是现在的新郎官，在新娘穿着的绣花鞋里找到了答案。你们说奇怪不奇怪，这堂堂七尺男儿怎么会相中小娘子的绣花鞋呢？竟然还弯腰去取，咦…这以后在一起生活，怕是难直起腰咯。”
“你们人间的男女之事，还真是麻烦。我见他们就蛮般配的，也没你们说的那么夸张，我刚刚和他们玩的挺开心的。最主要他们的缘分是早就注定的，没有什么可不可惜而言。”小清率先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阿飞看着她，想说什么却没说出口。
村民闻言，转头看了看小清，注意力瞬间集结在她身上，笑着对她说：“小姑娘说的是，姑娘家把一生托付在愿意给自己穿鞋的如意郎君，定是错不了咧。看小姑娘也到了出嫁的年龄，待你嫁时定要藏好你的绣花鞋，说不定也会找到一个如意郎君咧。”
“哈哈哈。”
众人大笑后，就拉扯些其他的事了。小清红着脸别扭着，阿飞则还沉浸在刚刚的故事中，久久不能忘怀。
第二天天刚亮，三人收拾后就匆匆出发。路上依旧保持着一贯的队形，大师一个在前急匆匆赶路，阿飞和妹妹在后追逐着打闹着。
妹妹突然对哥哥说：“阿飞哥哥，你知道为什么村民对我们那般热情吗？”
阿飞信心十足的回答道：“那自然是因为他们祖上传下的传统咯。”
妹妹认真的反驳道：“不完全对。我打听到他们村世世代代受到一个恐怖的诅咒。任何人在任何时候不得以任何理由，虚情假意的慢待和轻视远到的客人。不然，悬在头顶的大水塘就会施以惩罚，到时候就会是灭顶之灾。”
“这听起来倒不像是诅咒，更像是一种传承，像是聪明人留下的聪明事。如果人人都不愿意接纳外人，那么村庄的活水源就会断了。迟早会成为一潭死水，哪会像现在这般有活力。”
说完阿飞脱离妹妹，急忙追上急行在前的大师。跟大师分享俩人的观点，大师很赞头阿飞。于是趁热打铁忙追问他对昨晚“那婚事”的看法。大师只是简单的回答“缘分”，就不再说话。阿飞又不解？
“缘分？难道是每天傍晚期待的那片晚霞，挂在天边美轮美奂。不一定能遇见，也不一定错过。要是师父在就好了，他应该也会很介意吧，会为我道个清楚。毕竟为这事，他替我操心了半辈子。”
小清追上来捶打着阿飞，责怪他把她落后面，她也要把他落最后面。本来心里就想着事，脚下慢上许多，看着渐渐远去的两个熟悉的背影，他也顾不上心中的疑惑，只能等时间慢慢的去解答吧。这个答案，想必需要多些时间才会见分晓。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如果这个答案是美好的，那藏绣鞋的习俗定会一直流传下去，拭目以待便行了。
自踏上北上之路始，大师就有意隐秘行踪，之后又一头扎进深山大林里，更是断了踪迹。可外面的纷争一刻都没停止过，难得可贵的是刚出大山就能碰见这一块世外桃源，玩的不可不谓开心。
时运下一不小心，阿飞竟然身处纷争的中心，而他自己却不知。但他的师父就没那么好运了，当然他也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