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盗贼之王(1)
福来客栈门口停了几辆拉货的马车，马鸣声嘶嘶。
为首的是一位四十多岁的大胡子男人，身材不高，但体貌健壮，眼神中颇有些年轻的色彩。
大胡子喊来店小二带着自己的人将货车拉到了客栈后面的马槽，安排好手下人之后，大胡子上了二楼，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一楼的人很多，人声嘈杂，二楼相对安静一些。
大汉要了一坛酒还有几样小菜，手下的人则是要了一些糙米饭，五六个人拼成一桌。
“大哥，我们为什么不走小路去襄阳城，从那里出发，我们午时便已经到了。”属下有些埋怨的说道。
“慢也是有慢的道理，这一趟镖我们并不是光明正大的，一旦走漏风声，后果不堪设想。小路近，但是也险。最近这一片区域并不安宁，盗贼横生，听闻京城的小毛贼举办了一场盗王争霸，天下间的贼子都要聚在一起。”左手边的穿着一身灰色衣衫的大汉说道。
“怕是在赶路的途中也有几个手痒的。”为首的大胡子说道。
手下的人将酒倒出来，给各位兄弟满了一碗。
“天下间的盗贼不出司空摘星，妙手空空儿之流，其他皆是鼠辈，想必这俩人不会出现在京城参加这种无聊的竞争罢。”下属说道，捡了一颗花生放在嘴中咀嚼，垫了一口酒压在舌下。
“说到司空摘星和妙手空空儿，这俩人的盗术也算是出神入化，也不知是怎么达到这样的境界。”有人感叹道。
大胡子抿嘴一笑，然后饶有兴趣的说道：“倘若你是八岁开始以偷窃为生，偷够十万个钱包而不被人抓住，你也有这种本事罢。”
眼疾手快这一词，是造出来就为一流的小偷命名的。
彼时，大街上来了几位官差模样的人，正在拿着通缉令在大街寻人。
镖局的老二说道：“这帮官兵又来抓人了，就不知道那几张通缉令有什么作用，高明的盗贼都精通易容术，谁知道那画上的是第几张脸？”
见到那几个官兵走进了酒楼里，掌柜的急忙迎了上去，为首的捕快和掌柜的交流了一会儿，就听到楼梯口哒哒的上楼梯的声音。
“看来我们久不来襄阳城，已经成新人了。”老大警惕地说道。
果然捕快是来找他们的。
“你们是去襄阳城的吗？是什么人？”问话的捕快眼睛盯着他们几位说道，语气很不客气，竟然已经把他们当做嫌疑人看待。
另外几个捕快正拿着画像比照。
老大拱手说道：“我们这帮兄弟是青山镖局的人，今天是押货往襄阳去的。”
捕快一脸不快地说道：“青山镖局的人，还没请教几位？”
老大捕捉到了捕快的神情，青山镖局远在关外，在中原不显威名也是正常，但见面前这几位官差的脸色，听到镖局二字的表情，似乎不愿意与镖局接触。
不过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小人，是青山镖局的总镖头施玉章……”
话没说完，捕快已经笑了：“你这草莽大汉的人物，名字倒是秀气。”
施玉章倒也不恼：“大人见笑了，这是镖师王阳，赵山，徐虎，这是趟子手徐淮，冯子园……”
“诸位好汉，能否告知一下在下此次运的是什么镖物吗？我看后院里有几辆马车，车辙印有深有浅，怕是货物不少啊。”捕快说道。
“这，大人也知道我们做的是镖局的行当，有些忌讳。”施玉章说道。
“那倒无妨，可以理解，只需让我们几位看一下货箱也行。”领头的捕快说道，他已经开始吩咐下边的人往楼下走。
“这万万不可，大人，这是镖物，只能货到时由接收方接受，期间万万不能打开。”施玉章急忙阻拦道。
性急的镖师王阳已经拦住了下楼的官差。
“怎么你们想阻拦官差办案，想造反？”下楼的官差噌一声把官刀拔出，做御敌状。
“不敢，大人，国有国法，行有行规，大人应该知道镖局的规矩，我们不会触碰国法，也希望大人也能体谅。”施玉章对王阳，徐淮他们使了个眼色，让他们退后。
“好一个国有国法，行有行规啊，施玉章，你认识这些人吗？”捕快把通缉令递到了施玉章等人的面前。
一共四张通缉令，四张上皆是普通的男人模样，不过通缉令有些字很是扎眼，尤其是有“镖局”二字。
“不认识。”施玉章老实地回答道。
“不认识？但我觉得你们像啊，兄弟们，把人带回去，镖车就地检查。”
楼下，几个捕快已经在镖箱周围站了一圈正要解开绳子。
施玉章无奈，只得低声像徐淮几人吩咐。
“箱子我们自己打开，还请几位官老爷手下留情。”
做镖局的人最怕与官府纠缠，白道不白，黑道不黑，这是他们游走在江湖得到的经验。
施玉章让王阳过来，拨了五十两银子在手，走到那位领头的人身后。
“官爷，这里有些散碎银子给诸位买些酒吃，我们青山镖局在襄阳城早已登记在册，徐淮，把文牒拿过来给官爷看看，让他们瞧瞧有无问题，我们往后再查漏补缺。”
施玉章赔笑脸，给身后的几位镖局的兄弟看着有些不忿。徐淮也只是乖乖地从众人的包裹中拿出了官府的文牒递给了施玉章。
“哦，有凭证为什么不早拿出来？”捕快的手已经接过了银两，再无往下接文牒的动作。
“行吧，我们做这些也只是怕歹人伪装成镖局入襄阳城。诸位走江湖应该也知道，京城之中一群小毛贼这几日搞了什么盗贼之王的比赛，知府大人对此几天几夜都没睡好觉，这是将他们一网打尽的好机会，你们也小心些，兄弟们走吧！”
捕快见好就收，没有再纠缠下去。
四五个捕快刚出客栈的大门，正好碰到一个缺着门牙的老叫花子。
“大爷，行行好，老鬼几天没有吃饭了。”老叫花子身上恶臭无比，像是在茅房滚了一遍，佝偻着身躯提着一根翠绿的竹子和一个像他身上的衣物一样破烂不堪的碗乞讨，不过却问错了人。
“滚开，臭死了。”捕快捂住鼻子，踹了老乞丐一脚，正中腰间。“妈的，晦气，老子平常只伸手要过钱，还没出过，快滚，别让老子在街上看到你。”
“哎呦！”老乞丐滚落在地，疼痛让他喊不出第二句。然后竹子不偏不倚砸在了捕快的肩头。
随即一道黄烟从老乞丐袖中飞出，捕快呆立在大街不能动弹。
“这叫飞黄烟，至少两个时辰，你们不能动弹。”
老乞丐拍了拍身上被踹的脚印，站了起来。
“捕快不做捕快的事，学着剪径的土匪强盗做伸手卖买，这朗朗盛世不过如此。”
老人的声音变得年轻，脸上应该是易容了的。
“你是谁？竟敢袭击官差！不想活了是吗？快给我们解药！”
收钱的捕快依然说话嚣张，自是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的，现在又在大街上，他不相信面前的“老乞丐”会杀人。
“飞黄烟会麻痹你们的身体，半个时辰后，会让你们的骨头变脆，动一下，你们的骨头就断了，真不知道是谁给你们的勇气和我这么说话。”
“老乞丐”朝着客栈内的客人挥手，看到施玉章几人也在朝着这边看，点头致意道：“诸位，货已经送到，不用再往前了，我自己来取。”
施玉章此刻的脸有些难看，老乞丐的行为无疑是在告诉那些官差自己和他是一伙的，无论货是不是对方的，自己这边难逃干系。
“敢问阁下是？”
施玉章还是硬着头皮问了一句。
“哈哈，告诉你们也无妨，我也很久不在江湖走动，相信你们也无妨的，我叫遮天巧手儿杜明月了。”
老态的模样发出了银铃一样的笑声。
这“老乞丐”竟然是名女子。光天化日之下对官府的人行凶，也不知是胆大妄为还是无所畏惧。
大街上已经围了不少人看热闹，世上人皆是如此，不关己的事情，人们都会很热心。
“杜明月？江湖上何曾出现这样的人物？”
施玉章在脑中思索，然而没有丝毫头绪，不过“遮天巧手”，似乎是给贼偷“冠名”的。
“杜小姐，这货物的主人让我们交付京城中一位姓王的官人手上，交给你怕是不妥，另外施某恳请杜小姐放过几位官爷，飞黄烟确实歹毒。”
施玉章给了王阳，赵山，徐虎一个眼色，面前的女人怕是不好对付，抬手间施毒，竹杖点穴的功夫也非一般武艺。
他故意将“杜小姐”咬字很重，一边说与杜明月听，一边也是告诉站在边上的官差听，他们青山镖局与此女并不相识。
“哦，这样啊，那我就叫王明月好了。”杜明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反正你运的货的的确确是我的。”
“姑娘是要硬夺？”施玉章的语气也冷了起来。
“咯咯”。
“你们要是好心给就不是硬夺了。”
杜明月的身影突然在街上消失了。就像大白天见了鬼一样，那些官差目瞪口呆，只有身体不能动弹，提醒着他们这个“老乞丐”模样的女子真真切切的出现过。
王阳是第一个倒下来的，甚至来不及拔出刀来，身子已经飞过大门口落在满是灰尘的道路上。
“什么，人影都看不清。这还是人吗？”
施玉章交代过姓名的弟兄只一眨眼的功夫又倒下四个。
等到施玉章再看清的时候，杜明月的竹杖距离他的咽喉出不过咫尺。
“我就是喜欢抢别人东西，你给是不给？”
无论怎么看，一个满身臭味的老鬼突然用娇俏可人的声音说话，任谁都觉得诡异，然而又是在大白天先是对付恶官差，后又要强抢镖局，这个姑娘的性子也叫人捉摸不透。
“姑娘要是想要这批货，只需杀了我便是，但你决计也逃不出多远。”施玉章已经知道对付不了眼前的女子，可恨的是他已经没有出手的机会了。门外的人越来越多，客栈的掌柜的也不知躲在了何处，或许报官也说不定。
杜明月还没有答话，门外又听见一阵马鸣声。
一辆乌篷大车将围观的人给挤开了。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悠哉悠哉地下了马车。男人扎着乌巾，面色有些病态的黄，眼眶深陷，像是有好几天没有休息，不眠不休地赶着路。
“小月月，我是不是和你说过，盗贼就是盗贼，好好做好自己的手艺就行了，你偏要做强盗的行当，还在大街上，你是脑袋被驴踢过了吗？遮天鬼手，嗯？我看你是鬼迷日眼了你，下来！”
“不嘛，我就要那一车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