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圣像骑士 魔境的预言（5）
上回说到奥拉姆在魔境的盛邀之下，入帐赴宴。
不知不觉间，酒过半巡，奥拉姆和魔境有说有笑，早已熟络。
炎之魔境的物产确乎是不太丰富，侍者们准备了许久，最后端上来的，也不过是几个平常的小菜而已。不过就算是这样，也足够作为他们小叙几钟的美物了。
“魔境前辈，我有一些问题想要讨教，不知您可否赏脸为我解惑？”奥拉姆瞅见一个饮酒的空当，开口问出自己先前未曾有机会去问到的，自己心中的一些想法。
“尽管说罢，小友，老夫知无不答。”
“是有关前辈拜托我的那件事情，就是那个兽族部落的情况。既是答应了前辈的委托，怎么说也得上点心了解一下。”
“我们与世隔绝，对兽王庭的事情并不知晓太多。”魔境放下手中的酒杯，摇摇头，叹一口气继续道：“不过有个消息可以告知小友，那就是前段时间，我派人去借魔草时斥候打听到的消息。原来他们族里那个老兽王，早在一年之前就已经过世了，现在的兽庭首领，是一名年纪与你相仿的年轻人。他刚从父亲手中继承王位，，性子骄傲的就如同烈火一般，正需要在族人面前立威，所以才力排众议，坚持不将魔草交给我们。我们派去的人性子也急，当即就和他们大打出手，两方就此羞恼，不再来往。后来我将那人训斥一顿，再派人去讲理说情，却再也不受待见。”
“有这种事？当时去的那个人还在吗？我想向他询问一下当时的情况。”
“当然在，而且这个人……”
“爷爷！你怎么什么事都往外说啊！”帐外一个稚嫩的童声响起，音调显得有些愤懑，随即便见一个人影冲了进来，来到帐篷的中央站定。
奥拉姆定睛一看，突然闯进来的这名巫师，却不是什么陌生人，正是今天早些时候被他用捕首网抓住的那个小伙。
“魔域，不得无礼！这里有你什么事，赶快给我退下！”魔境呵斥魔域。
“怎么没我的事？！奥拉姆哥哥刚才不是还说，要找一个了解当时情况的人来问吗？爷爷你刚才的意思，不就是在怪我行事太急，乱了你取魔草的计划吗？可是你明明知道那帮盛气凌人的家伙，却任由他们对族人百般羞辱！你能忍，我不能忍！”
“爷爷？！”奥拉姆用惊愕的眼神看向魔域，再回头望向魔境，两名巫师的个头差不了太多，却是差了两个辈分！
“哼！你是解气了，但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的族人怎么办？没有魔草为我们提供魔力的支撑，咱们根本没办法凭借瞬移离开这片枯树林！”魔境指责魔域。
“那就趁现在还有魔草的时候离开啊！反正现在奥拉姆大哥咱们也找到了，祖宗让我们留在这片森林里不就是为了等他来吗？现在他来了，我们搬出去去寻找新的魔草产地不是会更好吗？”
“做梦！要是事情真如你想的那样就好了！你小子做事根本就是欠考虑！先不说咱们族里现在储备的魔草能不能支撑我们全部搬迁出去，就算能，你能担保自己马上就能找到新的魔草产地吗？”
“你还好意思说？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不就是因为咱们的祖宗，那个什么狗屁勇者留下来的破祖训！如果不是他，咱们也就不用在这个鸟不拉屎的破地方待这么长的时间！他自己倒是风光了，却连累后世受这种苦！”
“你，你小子，真是胆大包天！让你交代的事情也说完了，还不赶快退出去，这种话也是你能说的吗？！”
“就说，就说！我们族现在会有这种处境，难道不是他害的吗？！爷爷你也是一样，老顽固！就知道和你说话一点用都没有！好，你让我走是吧？！正好我还不想待在这里呢！”魔域怒气冲冲跑了出去。
“你……你小子给我回来！你！你是非要把你爷爷气死才罢休啊！”被自己孙子这么一气，魔境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冲入自己头顶，双手颤抖之余，几乎要握不住手中魔杖。
“……”
“唉，小孩子大了，叛逆了！”魔境转过身来，面色显得有些尴尬。
“魔境前辈，族里像他这样的青年多吗？”奥拉姆收回他的目光——先前他一直都在关注魔域的行动，这种不计后果的冲动，倒是有几分一年前他自己的影子。
“呵，像他这样冲动的可不多见！”魔境闷哼一声，显是不愿再提自己的这个孙儿。
“您误会了，我说的不是他的性格。其实我想问的是，像他这样，不理解第一任星之勇者决定的，在您这一族里是占多数还是少数？”
“……”魔境怔住了，他怎么也想不到奥拉姆会是这样的想法。他就这样呆了许久，然后才叹一口气，说：
“唉，算是多数吧，孩子们反对的声音也是近一年来才大起来的。”
“所以我想，这也不能全怪魔域。他之所以那样想，也是为了部族的未来着想。只是处理问题的方式太过极端而已。魔境前辈，我这里还有一个问题，如果您一直未曾等到我的前来，到最后山穷水尽的时刻，那时就算要顶着所有人的质疑，您老也没有要离开这个地方的打算吗？”
“没想过，也不可能会想！”面对奥拉姆的疑问，魔境显得前所未有的坚定，但见他捋一捋自己花白的胡须，正色道：“这不只是因为我相信先祖的预言！这是我们的责任！设想一下今天之前如果我们走了，现在的你又要去何处才能找到我们？是预言让我们等候于此，如果因为我们的任性之举，断送了这个星球的希望，我们一族都将为此抱憾终身！”
“孩子，我理解你所想的事，我也理解魔域所想的事，身为族长，族内每一个人的事我都要替他们想到。这是我的责任！关于你的疑问，我可以回答你，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刻，我哪怕是拼掉我自己的老命，也要将他们每一个人送离这片森林，只因为这是我的责任！我们每个人身上都背负着责任，正如你的责任是守护世界一样，我们的责任就是留在这里，等候勇者的到来。即便这个等待需要经过亿万年那么久，我们也还是会继续等候下去。”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小友。今日的你，可能会对我们生存的环境产生怜惜。然而机械文明消亡后，大地上因为键的纷争，经历过无数的毁灭。从这个角度来看，我们就算迁徙又有什么用呢？仅仅是为了求得暂时的安宁吗？不，显然不是！我们魔境一族在此守候的原因，也是只希望将来会有一个人能够终结这个局面。”
“而现在，我希望那个人会是你！”魔境直视着奥拉姆的眼睛。
“可是苍穹他们已经不在了，没有了他们的辛勤耕耘。就算我们能够彻底终结莉丝的野心，这片星球的未来又将去往何处？”奥拉姆的内心还是有些迷茫。
“你要相信生命的生存渴望，等到巨大黑暗真正被消灭于世，自然会有新的‘机界骑士’继承他们的遗志，来重建这个被战争破坏之后的星球。”
“前辈说的自然正确，这也是我们每一个生存在这个星球上人们的愿景，但……”
“但是什么？”魔境看出面前的这个年轻人似是另有心事。
“神明！”奥拉姆倏地抬起头来，眼中闪烁着求索的光彩，只听他继续道：“魔境前辈，你之前也说过有关那位神明安排莉丝指引我们的事情。自那之后我就一直在想，神明之所以这样安排，是不是为了让我们明白，人对神的僭越，必须用自己的一生去补救？之所以安排莉丝做我们的引导者，难道不也是为了惩罚她么？我曾亲眼见识到莉丝失败时的不甘和哭喊，这样来看，勇者似乎是神所选中的那个罪人。”
“如果神明认为世人皆罪，那么他的目的，也可能就是将世界导向毁灭——以惩罚人们对他的僭越，过去他能牺牲自己的存在拯救世人，现在也同样能用自己的力量招来毁灭。”
“这……”
魔境的身体微微一颤，这个想法他在刚才与奥拉姆初见的时候就和奥拉姆提及过，但那时这个年轻人拒绝了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魔境也只能晒晒而笑，毕竟是年轻人，接受不了这种想法也无可厚非。可是当奥拉姆重新提及这件事的时候，他对于自己想法的思考是这样的深刻，他并不是单纯的逃避，而是知道逃避无用，所以才会去选择直面这样的命运。
他现在有些后悔，后悔在二人相遇之时自己所说的那些话。对于一个怀揣着梦想，并为之不断努力的年轻人，如果你告诉他的所有付出都是虚妄，那么对他的打击无疑会是巨大的。更别提像这样的打击，他在之前就已经经历过一次。
“其实你想这些也没用。”漫长的沉默后，魔境开口：“那个神明已经不在，我们所有的想法，也只能存在于假想之中，无从对质，也许那个叫莉丝的女人，也正是因为你这样的想法，才会误入到歧途之中，从而导致文明的毁灭也说不定。在我看来，事情未定之前，还是不要想过多多余的事。”
“所以还是好好休息吧，年轻人。你可能有些累了。”
魔境吩咐侍者过来，将饭桌以及上面的东西清理下去，再讲几句寒暄的话，后同奥拉姆说一声告辞，拉上帐篷的帘子，径直走了出去。
在他看来这个年轻人已经奔波了太久，未来还要继续为此而奔波。对他来说，像今天这样的夜晚，在未来可能都会是一种奢求。
名为魔境的老人抛下手中的魔杖，看向浩瀚无穷的星海。在他的眼中，代表这一代勇者的那颗双子星，在夜空中显得是那么的耀眼，
位于这片星之大陆的人都喜欢看星星。对于星河下的广袤生命而言，她不止是所有人情感的寄托，更能为人指引前进的方向。
这一代的勇者，似乎有着不属于他年龄的老成，以及过人的聪慧。包括他那个愿意为世界所牺牲的爱人在内，他们在守护世界过程之中展示出的决心与坚忍，足以让所有人都为之动容。
或许他们真的可以改变这一切！
仿佛应证着他的想法，此时夜晚的天空中，划过几缕灿烈的流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