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的学生怎么能以及格为目标
“以后我罩着你，绝对不让你再受欺负！”
沈一凡和夏尔相谈甚欢，一顿饭慢悠悠吃到七点半。
出了餐厅，两个人谁也没先说要离开，十分默契地走进西大校园里，抵着渐深的月色慢慢踱步。
夏尔今天才知道，原来沈一凡也曾是西大的学生，她现在生活的环境就是以前沈一凡生活的环境，这样想起来似乎他们确实有一种奇妙的缘分。
走着走着，不知不觉走到体育馆门口，沈一凡打趣：“夏尔教练训练起社员来还挺有威严的。”
夏尔笑道：“哪有，我明明是和颜悦色的。”
沈一凡眯了眯眼，正要说点什么，突然看到夏尔头上落了一片叶子，他轻声道：“夏尔教练。”
夏尔下意识停止动作，沈一凡又道：“你头上有片叶子，我帮你拿下来。”
谁知胳膊还没抬起来，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突然响起来：“夏尔，没想到你周六还会过来。”
夏尔扭头，发现是萧锦城，大概是周六晚上带着社员们自主训练呢。她冲他笑了笑，刚要打个招呼，耳边却传来低醇的一声：“再等一小下。”
夏尔被这声音喊得回过头来，正好对上沈一凡星辰般的眸子。他目不斜视地看着她的头顶，然后动作轻柔地从她发间把那片叶子摘下来放到她眼前，笑道：“好了。”
夏尔瞪大眼睛看着他，看着看着突然觉得脸红得厉害，赶紧别过头去跟萧锦城打招呼：“你们在训练呀，我刚吃过饭，散步走着走着就走到这里来了。”
萧锦城越过夏尔看了看她身后的沈一凡，貌似无意地问了句：“你们一起吃饭呀？”
夏尔点点头，没解释什么别的话，萧锦城便识趣地岔开话题了。
沈一凡退后两步，双手插兜倚在体育馆外的梁柱边，安静地等夏尔和萧锦城寒暄。他面上看着波澜不惊，其实心里早就开始腹诽，社长和副社长之间哪儿来的那么多话可以说？
等了差不多五分钟，萧锦城终于回体育馆去了，临走之前还意味深长地看了沈一凡一眼。不过沈一凡权当没看见，和夏尔一起优哉游哉地离开了。
时间不早了，沈一凡送夏尔回去。
分别的时候，两个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夏尔找了个话头：“那个……如果你有空，可以经常到散打社来学习，这样以后就不用怕那些小混混了。”
她顿了顿，解释般地继续道：“其实，男孩子在外边也是需要好好保护自己的……”
沈一凡哈哈大笑，笑得差点儿直不起腰来。
夏尔瞪他：“你笑什么？”
沈一凡赶紧敛了笑意：“没，我觉得你说得特别对，夏尔教练，以后我一定经常到散打社报道，还望夏尔教练多多指教了。”
夏尔努努嘴，到底在笑什么呀，她是哪句话说得不对了吗？
夏尔回宿舍以后，毫无意外地受到了方圆圆的问题轰炸。
“想不到跟我相亲的人是沈一凡，快说说，你们有没有擦出什么火花，我看你们相谈甚欢，是不是歪打正着了？”
夏尔翻了个白眼：“方圆圆，有个事情我必须告诉你。”
方圆圆眨眨眼：“你说，你说嘛，是不是要告诉我，你要和我的相亲对象在一起了？你千万放心，这事我是一点意见都没有的！”
夏尔无语地看着她，慢悠悠道：“我是要告诉你，沈一凡也是替朋友来相亲的。”
方圆圆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夏尔继续解释：“说起来，你和他的朋友还挺有默契。你不想相亲，人家也不想，所以就成现在这个形势了。”
方圆圆眼珠子转了好几转，终于明白过来：“那……原本要和我相亲的是谁？”
夏尔耸耸肩：“好像是叫言佑，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不过听说他也很好奇相亲的情况，所以跟你一样躲在不知哪个地方看着呢。”
一听这话，方圆圆瞬间五雷轰顶。这样说起来，她的相亲对象岂不就是那个跟他抢座位的公子哥？
她眼前一黑，本来她是要躲相亲的，结果歪打正着，最后她还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跟那个人相亲了？
夏尔看方圆圆这样，也猜到个七八分情况。
她坏笑着摇摇方圆圆的胳膊：“看你这样，你是不是见过他朋友了？怎么样呀，有什么感觉？”
方圆圆瞪大眼睛：“我对他能有什么感觉？”
夏尔饶有意味地笑了笑：“好好好，没感觉就没感觉嘛。”
方圆圆很快反应过来她被反客为主了，赶紧捞回主动权：“喂，明明是我在问你，你不要转移话题！说嘛，你和那个沈一凡有什么情况？”
夏尔避开这个话茬：“能有什么情况，之前的划车事件好歹是认识了，既然已经闹了乌龙，就一起吃个饭聊聊天呗。”
她怕方圆圆再追问，赶紧继续道：“好了好了，不说了，反正这次的事情我是帮过你了，下次再有这种事你就自己应付吧。我写论文了，周一要交呢。”
说完，她便转身从包里收拾出自己的论文本开始写作业了。
方圆圆努努嘴，心里想着，一定有猫腻，迟早会露出马脚！
不知怎的，她脑子里突然浮现出言佑那张很欠的脸，她妈妈一定是上了年纪眼神不好，不然怎么会觉得言佑那样的人是不可多得的好男孩呢？
沈一凡果然说到做到，“相亲”事件之后，他几乎每个周日都抽空到散打社参加训练活动，萧锦城对此当然一百个不乐意，奈何是夏尔的朋友，他也不能直接把人赶出去，只能对沈一凡冷眼相对。
不过沈大公子心态一向好得很，对于萧锦城眼神里的挑衅，他从来都是熟视无睹的。
10月的一个周日，参加完训练，沈一凡请夏尔吃饭，他带她去了市中心一家新开的泰国菜馆，他一向不太关注吃喝玩乐上的事，这家店还是言佑介绍给他的。
进了餐厅，沈一凡扫视一圈，店铺的装潢奢华但不庸俗，有情趣、有格调，他暗暗点头，不愧是言佑，论享受这方面，真是没人比得上他。
本来他是十分满意的，如果没有在上楼的时候遇见梁轩的话。
梁轩是沈一凡同父异母的二哥，一直和沈一凡不睦，即使沈一凡已经离开梁家多年，他也一直要跟沈一凡比个高低，小时候比学习成绩，长大了就比工作能力。梁轩尤其在乎父亲梁坤对他和沈一凡的看法，想在各方面都压沈一凡一头，让父亲知道他才是最合适的继承人——但很遗憾，这么多年来，除了听话这一方面，他没有其他地方再比沈一凡做得更好，偏偏父亲对沈一凡的叛逆格外纵容，这让梁轩对沈一凡的厌恶更甚。
在楼梯的转角见到梁轩时，沈一凡只觉得有些败兴，不过情绪也没有太大波动，像不认识他一样和夏尔继续往上走。他是懒得找不痛快，偏偏有些人好像天生爱找事。于是，在夏尔疑惑的目光下，梁轩一抬胳膊把他们拦了下来。
“这不是沈大公子吗？怎么现在见了面连个招呼都不打了，好像不太礼貌吧？”
沈一凡掏掏耳朵，语气漫不经心：“有事说事，没事别挡道。”
梁轩冷笑一声：“弟弟脾气见长，是今天佳人在侧，给你添了底气吗？”
夏尔惊了，弟弟？
她是听沈一凡说过他有同父异母的哥哥，但没想到和他一点都不像，做哥哥的这么浮夸，还这么尖酸，难怪沈一凡和他们不睦了。
沈一凡懒得搭理他，隐隐把夏尔护在身后，迈步要走。
梁轩却仍然不依不饶：“还是弟弟有本事啊，女朋友都这么水灵，想必是遗传了你母亲。”
沈一凡眼神彻底冷了。梁轩怎么说他，他都懒得搭理，但梁轩要说沈艾，他就不能由对方了。他松开夏尔，正要动手，夏尔却抢先一步把他拉到身后。
夏尔皱着眉头看向梁轩：“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夏尔眼里带着生气和不满，看得梁轩忍不住笑了，他阴阳怪气道：“没看出来呀，沈一凡，你现在都要靠女人护着了。”
沈一凡念头一转，神色恢复如常，没搭腔，像是默认了。
梁轩更加嚣张，饶有兴味地看向夏尔：“小妹妹还挺厉害，你看我比起他也不差，要不你考虑考虑我？跟了我，以后我保护你，肯定不让你出面。”明里暗里都是对沈一凡的讽刺。
夏尔眼神又冷了两分：“我劝你现在马上给他道歉。”
梁轩被她眼里的冷意震了一下，不过他想，一个还没长开的小姑娘能有什么好怕的，他连沈一凡都不怕，还能怕她？于是，他更加肆无忌惮：“我要是不道歉呢？”
夏尔嗤笑一声，回头看沈一凡一眼。
沈一凡轻咳一声：“那个……下手轻点。”
梁轩还没明白他俩啥意思，突然感觉肩膀一紧，下一刻，他整个人都重心不稳单膝跪在地上，两臂被夏尔拧到背后不能动弹了。他痛呼一声，想要反抗，但每当他想要用力，夏尔压他胳膊的动作就重一分，扯得他肩膀生疼，眼泪都快出来了。
夏尔咬牙切齿：“想保护我？先看看你自己够不够格！”说完，她手上又用了几分力气，“道不道歉！”
梁轩咬紧后槽牙，让他对着沈一凡那张脸道歉，真的是比卸他一条肩膀还让他难受。他此时心里郁闷极了，这个沈一凡真的是，自己厉害就算了，身边的妹子也这么厉害？
夏尔看梁轩没反应，也不着急：“哦，看来还是我下手太轻。”说着，她直接把梁轩提起来，然后双手扶住他的肩膀，单膝顶在他后背上，“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要是还不道歉的话，我看你的脊柱好像也并不十分结实啊……”
脊柱？这来一下还了得，岂不是得半身不遂？梁轩慌了，额头上冷汗都出来了。他是打心底不想对沈一凡屈服的，但随着夏尔的膝盖顶得越来越用力，他内心的恐惧终究是占了上风，于是只能咬着牙道：“对不起！”
夏尔不依不饶：“对不起谁？”
梁轩狠狠瞪沈一凡一眼：“沈一凡，对不起！”
虽然认错态度有些差，但沈一凡也明白，以梁轩对他的厌恶程度，让他再诚恳一些也是不可能的了。沈一凡轻声对夏尔道：“可以了，放开他吧。”
夏尔点点头，松开梁轩。梁轩惊魂未定地倚在墙壁上大口大口喘气，一边惊悚地看着夏尔，好像她是洪水猛兽。只见她轻松地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淡淡道：“这就对了，做哥哥的就要有些做哥哥的样子，欺负弟弟算哪门子哥哥？”
梁轩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我欺负他？”他指向沈一凡的手指都颤抖了。天知道，虽然他经常挑衅沈一凡，但他这个弟弟又不是省油的灯，哪能让他占到便宜。说吵嘴吧，沈一凡从来当他是透明人，不屑跟他吵；说打架吧，沈一凡狠得跟个禽兽似的，谁打得过！他也就是表面看着厉害些，哪里敌得过沈一凡心狠，现在这女人居然说他欺负沈一凡？
梁轩刚要辩驳，只听沈一凡轻声对夏尔道：“今天这事就算了吧，想必你教训过他之后他也不敢再欺负我了，我们去吃饭吧。”
梁轩听得目瞪口呆。
夏尔乜斜梁轩一眼，以示警告，然后才道：“好吧，那走，我都快饿死了。”
看着他们俩的背影，梁轩咬碎一口银牙，瞧瞧沈一凡那个小绵羊般的眼神！他以前只知道这家伙冷情，看不出来，这还是个戏精啊！
等上菜的间隙，夏尔十分“怜惜”地看向沈一凡：“你有这样刻薄的哥哥，小时候肯定受了不少委屈吧？”
沈一凡抿抿唇没说话。
真说起来，他还确实没受过什么委屈。小时候虽然兄弟姐妹之间玩得不好，但当时梁坤偏爱他这个小儿子，他也不受气。夏尔这么问，他都有点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然而，他的沉默在夏尔眼里就是默认了。她鼓鼓腮帮子，重重地把茶杯压在桌子上，茶水都险些溅出来。
“真是不像话！”她很豪气地拍拍自己的胸口，“以后我绝对不让你再受欺负！”
沈一凡极轻地咳了一声，险些被刚入口的茶水呛到。
夏尔琢磨着自己刚刚这话是不是有点把沈一凡吓到了？她赶紧补了一句：“那个……我们说好的嘛，互相帮助，我保护你，你教我做物理题。”
沈一凡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嗯，合理。”他唇畔带笑，“那用得到我的地方千万别客气，夏尔教练。”
夏尔摆摆手：“好说，好说。”
十月中下旬，西大迎来了期中考试周。夏尔不仅要应付各种必修课的考试，很多选修课也布置了中期作业，忙得她晕头转向，散打社的活动也暂停了。
这阵子在沈一凡的指导下，夏尔的物理比一开始好了很多，但物理老师提前打了预防针，说为了检验大家的听课状态，这次的期中考题目会难一些，但给分题会控制在60分左右，只要认真听课，及格不成问题，如果这样还不及格的话，这门课就会直接给挂掉。
这让夏尔又紧张起来，开始疯狂刷题。虽然沈一凡说有问题可以随时问他，但她知道最近沈一凡的工作室刚开始运行，有很多事要处理，她也不好意思总是打扰他，一般都是先自己参考答案，实在不懂的地方才会汇总起来向他请教一下。
意外的是，在物理考试的前两天，她接到了沈一凡的电话。
沈一凡声音轻快：“物理考试是什么时候？”
夏尔老实答：“后天。”
沈一凡笑了：“那还不算晚。今天下午有空吗，要不要一起喝杯咖啡？”
夏尔哀叹一声：“我头都快秃了，哪还有兴致喝咖啡。”
沈一凡佯装遗憾：“哎呀，那没办法了，本来我还想顺便给夏尔教练梳理一下物理考试的知识点呢。”
夏尔趴在桌上的身子立刻直起来了：“真的？”
沈一凡压下嗓子里的轻笑：“嗯，但看你这么累，还是算了。”
“别别别，我有空！你想喝什么，我请客！”
沈一凡终于忍不住笑出来：“好了，下午两点半，在东门外的主题咖啡馆见。”
夏尔刚要应声，但突然想到什么，有些犹豫了：“你最近是不是很忙呀？要不还是算了，我好好复习一下，及格应该还是可以的。你有空还是好好休息休息吧。”
沈一凡揉揉眉心，他最近确实有些累，因为要赶上年底的销售热潮，以言佑为主的设计团队每天都在加班加点地工作。作为老板，他自己也不能松懈，最近两周几乎连轴转，好不容易才空出一个下午。不过，这些事他自然不会跟夏尔提。他语气尽量轻松地调侃：“那哪儿能，我可不允许我教出来的学生以及格为目标。”
夏尔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那……麻烦你啦。”
沈一凡笑：“不麻烦。”
夏尔到咖啡馆的时候沈一凡已经到了，他坐在靠窗的位置，正在对着笔记本电脑工作。
看到夏尔，他笑着朝她挥挥手，然后收了笔记本电脑放到一边：“喝点什么？”
夏尔放下书包：“我对手磨咖啡不太了解，你来点吧。”
“你喜欢口味偏甜一点还是偏苦一点？”
“甜一点的吧。”
沈一凡想了想：“那你来一杯原生瑰夏吧，这个甜度还可以，有花香和火龙果风味，女生应该会挺喜欢的。”
夏尔笑了：“没想到你对这个还蛮懂的。”
沈一凡摸了摸鼻子：“也没有，我妈喜欢这些，我耳濡目染学了一点。”说着，他自己点了一杯日本深煎。
夏尔歪头：“这款又有什么讲究呀？”
沈一凡把点好的单递给服务员，然后慢慢给夏尔讲解：“这款咖啡复刻了日本传统茶店中经典的深煎风味，有苦后回甘的回味，香气馥郁，余韵悠长，主要特征就是口感浓郁，不过大部分人会觉得这一款比较苦就是了。”
夏尔彻底服了：“你讲得好专业，都可以去当世界咖啡鉴赏师了。”
沈一凡十分谦虚：“哪能，我也只是懂一点皮毛。”
夏尔一副了然的表情：“我懂，我平时也说自己的散打只是学了点皮毛。”
沈一凡忍俊不禁：“我说‘皮毛’可是真的，原来夏尔教练是在谦虚。”
夏尔撇撇嘴，懒得跟他搭话了。她从包里拿出物理习题册摊开在桌上：“我们怎么复习呀，是做习题吗？”
沈一凡摇头：“习题不急，从你之前问我的问题看，你的基础知识可能还有些薄弱，我给你做了一个知识点的提纲，先来顺一下知识点再看习题吧。”
说着，他拿起手边一沓钉起来的A4纸，缓缓笑道：“夏尔教练，你坐我对面好像有点不方便。”
夏尔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他的意思。她刚到的时候直接坐到沈一凡对面了，这样讲课好像是不太方便。
她“哦”了一声，然后默默起身在沈一凡身边坐下，不过还是很矜持地跟他保持了几十厘米的距离。饶是这样，她的耳垂也偷偷红了起来，目光完全落在沈一凡递给她的讲义上，不敢抬头看他。
沈一凡把她的反应尽收眼底，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个弧度，也不点破，开始拿铅笔耐心地给她讲解起来。
夏尔看到讲义的时候着实惊了——这个讲义实在太细致了，简直比老师给出的复习大纲还要细致。知识点的大框架是铅印的，但所有的标注都是手写的，他写得十分工整，尽管知识点很繁杂，但看上去也有条有理。这让夏尔又想起他第一次给她解题的时候，也是正楷的汉字、花体的字母，让人赏心悦目。
她不禁有些感动，沈一凡工作那么忙，还花心思花时间给她做这么细致的东西，可见十分用心。
她下定决心，一定不给沈老师丢脸，期中考试至少要拿80分！
沈一凡讲得深入浅出，从原理上给夏尔讲了每一个公式中字母的意义和该公式的应用场景，上了两个小时课，夏尔都觉得物理要从她的弱势科目变成强项了。
在漫长的讲解后，沈一凡最后给她布置了一道综合物理题来检验学习成果，夏尔兴致盎然地读起题目来，她小声嘀咕着解题思路，然后把综合题拆解成一个一个的小问题来分步解答。沈一凡满意地点点头，看来她的领悟能力还是不错的。
夏尔奋笔疾书，马上就要把最后一步写完了，这时候，手机却不合时宜地振动起来。
夏尔专心投入到解题里，没听到，沈一凡却眼尖地看到她手机屏幕的微信提示，消息是来自萧锦城的：“社长，如果你还没找到拍摄MV的搭档，要不我……”
后面的内容被隐藏了。沈一凡的眼神不自觉凉了一瞬。
终于，夏尔落下最后一笔，兴奋地把草稿纸递给沈一凡：“沈老师，快看一下，我解得对不对？”
沈一凡接过稿纸扫视一遍，十分满意地点点头：“结果是对的，每个小步骤也都是对的，看来你确实学会了。”
夏尔激动地比了一个“耶”，十分想给沈一凡一个大大的拥抱以示感谢，不过她还是忍住了。
沈一凡喝下最后一口咖啡，不动声色地提醒：“对了，刚刚你手机响了一下，好像有消息。”
“是吗？”夏尔后知后觉地捞起手机查看，刚看两眼，她就流露出惆怅的神色来。
沈一凡很自然地问：“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就是我之前图新鲜，报了一门讲编剧的选修课，期中有一个小作业，以小组为单位提交一个自编自演的小短片，我们小组打算编排一段MV，分工的时候编剧和视频剪辑都被人选了，我就很倒霉地分到了出演女主角的任务。”
看她一脸苦相，沈一凡不禁乐了：“说明大家觉得你的形象适合女主角呀，好事。”
夏尔哼哼两声：“那是你不知道他们要拍的是哪一首歌的MV。”
“哪一首？”
“《告白气球》！”
沈一凡想了想：“我好像听过，挺甜美的一首歌。”
夏尔疯狂点头：“对呀，就是甜美！这哪符合我形象了，我都快愁死了。这还不算呢，最难的是，我们组没人愿意出演男主角，要不就是有女朋友了避嫌，要不就是害羞，你说这情况多尴尬。”
沈一凡皱皱鼻子：“和夏尔教练搭戏都不积极，真是没眼力。”
夏尔瞪他一眼：“少说风凉话了，沈老师。”
沈一凡笑了，随口道：“这简单，我记得你们散打社的副社长就很不错，而且看起来你们关系也挺好，让他来救个场不就好了。”他说这话的时候看似漫不经心，实际上一直在关注夏尔的反应。
听了他的话，夏尔嘟嘟嘴：“他呀……他是不错，但是我不太想麻烦他。”
“哦？怎么了？”
夏尔捏捏耳垂：“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就是……”她不好意思地看了沈一凡一眼，“说出来不怕你笑话，虽然我没谈过恋爱，但我又不傻，我能感觉到，副社长对我还是很不一样的。我对人家又没有那方面的想法，自然不能总麻烦人家，万一让他误会了怎么办？”
沈一凡胳膊支在桌上拄着额角安静地看着夏尔，他们明明才认识一个月不到，远不及她和萧锦城相识的时间长，但她对他如此坦诚，一时间他有些摸不准这种现象是好是坏了。一方面，她可能待他确实与众不同，但另一方面，她也可能只把他当成一个知心好友，所以才可以毫不避讳地向他倾心吐露任何事。
他暗暗想，可不能再任由她觉得他只想跟她做“知心好友”了。
夏尔说完话才发现沈一凡一直在安静地看着她，她抹抹脸：“我脸上有东西吗？”
沈一凡缓缓坐起来，用右手食指的指腹擦拭她的嘴角，她下意识要躲，沈一凡收回手去，轻声道：“抱歉，你嘴角有咖啡渍，想帮你擦一下的，唐突了。”
夏尔嗓子有些发干，抬手按上嘴角：“啊，这里吗？”
沈一凡笑着点头。
夏尔默默擦拭嘴角，一边擦一边想，人家刚刚为你定制了私人讲义，还花心思花时间教你功课，或许她对沈老师……可以再少一些生疏和防备？
沈一凡倒是没想那么多。
他顿了顿，接着刚刚的话茬道：“我觉得你的考虑不无道理。”他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夏尔教练，不愿意麻烦他的话，不如麻烦一下我怎么样？”
夏尔怔了：“什么？”
沈一凡慢条斯理地给她分析：“你看，你不想麻烦副社长，是因为不想让他曲解你的意思，那我就不一样了，我们之间是互相帮助的关系嘛，我还要仰仗夏尔教练教我散打，那我顺手帮你一个小忙也没什么，举手之劳，你说呢？”
夏尔赶紧摆摆手：“不用不用，”她指了指那本物理讲义，“说好的你教我物理题，你现在已经帮我够多了，而且你工作也不轻松，怎么好再麻烦你别的。”
拒绝了？不想麻烦萧锦城，也不想麻烦他，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沈一凡流露出遗憾的表情：“这样啊，本来我还想忙里偷闲回大学重温一下学生时代的乐趣，拍摄MV听起来就很有趣，正好可以让我工作之余放松放松，既然夏尔教练这么见外，那就算了吧。”
夏尔愣了一下：“你说真的？”
沈一凡摊手：“千真万确。”
夏尔豪爽地笑了：“哪是见外，是真的怕耽误你工作。我教你散打那是课余时间嘛，但你已经工作了，占用你工作时间帮我做这做那我心里肯定过意不去。既然你想体验一下，那行，回头我把他们编排的剧本发给你，这个作业半个月之后交，大概得等我们组的成员考完试才会开拍，到时候你哪天有时间可以跟我讲，不过千万别勉强，还是工作重要。”
沈一凡终于露出笑意：“这就对了，夏尔教练，我肯定不拖你们后腿。”他心里想，《告白气球》听着真是一个很合时宜的名字。
夏尔仔细地打量沈一凡那张俊朗的脸，这样近距离看才发现，作为一个男孩子，他的皮肤是真的好，细腻得连个毛孔都看不到！
她没忍住，抬手捏了捏他的脸，很满意地点点头：“嗯，你长得就不太像能拖后腿的。但我可能会拖一点点，到时候沈老师多多提携吧！”
沈一凡会心一笑。
十月末的一个周六，言佑加完班到沈一凡的办公室叫他：“老大，今儿要不要小酌两杯舒活舒活筋骨啊，这阵子忙死了，一个周末都没好好过。”
沈一凡正在翻看什么，看言佑进来，淡淡瞥他一眼：“今晚有事。”他和夏尔约好明天去拍MV，今晚要抽空看看剧本。
言佑刚要问有什么要紧事，突然扫到沈一凡的右耳戴了一只蓝牙耳机。他有些好奇：“老大，听什么呢，我不记得你有听歌的习惯啊。”说着，他三两步走过去取下沈一凡的耳机塞到自己耳朵里。
沈一凡没拦他，于是，他很快听到一阵轻快的旋律：“亲爱的，爱上你，从那天起，甜蜜得很轻易……”
言佑挑挑眉，把耳机重新塞回沈一凡耳朵里：“嘿，老大，什么时候爱上周董了，我听这歌不像你风格啊。”说着，他又眼尖地瞥到沈一凡手边的文件上好像有“剧本”两个字，“怎么还看上剧本了，打算改行投资影视业了？”
沈一凡伸了一个懒腰，双手枕在脑后靠着椅背，轻笑一声：“友情出演一下。”
言佑顺手捞过那本剧本，这才看到完整的标题——《告白气球》MV小剧本，副标题还标注了“编剧课程作业”几个字。
他瞬间明白了，暧昧地笑起来：“我看不是友情出演，是爱情出演吧。小夏同学的课程作业？”
沈一凡扫他一眼，没答话。
言佑来了兴致，冲沈一凡挤眉弄眼：“什么时候拍呀，听着挺有意思的，要不把我捎带上，没准我还能作为情感导师给你们提点意见什么的。”
沈一凡一把推开他凑过来的脸：“少给我添乱。”
言佑幽怨地看他一眼：“老大，你以前不是这样儿的啊，以前我在你心里不是最重要的吗，瞧瞧你现在对我这个态度，为了爱情酒都不陪我喝了，还不带我一起玩，真是太让人心痛了！”
“言佑，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我都希望你能清醒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