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山长水阔知何处

时间匆匆，转眼过了春节，仍旧没有庄笙的消息。锦川与浩烟开始置办小孩的衣物用品，她还拉着浩烟去算命，算出肚子里的乃男婴，很欢悦，而浩烟见她那么高兴疑心重重。

一次吃完午饭，浩烟小憩，迷糊中听得锦川说：“男婴便要带回良国的，陛下至今无子……”接着锦川抱起弱小的孩子就往外走，浩烟来抢孩子，心中悲痛欲绝，猛睁眼一看，自己还在床上，孩子仍旧在肚里并踢了一脚，原来是梦。她擦了泪再也睡不着。

起来，走出房门，来到院门口，望着河边栽种的柳树已冒绿芽，虽然还冷着，春天已经来了。锦川也刚午睡完，下楼来，她抱怨说南方的初春太湿冷，她真受不了。

浩烟笑说：“这里哪有公主府舒适呢，公主游历完南国，有什么打算呢？”

“还没玩够，没有更好的打算，等着孩子出生，尽一尽我这做姑母的爱心吧！怎么，你这么快就下逐客令啦？”

“哪能呢，这里一桌一椅都是公主你的。”

锦川笑笑：“这些值什么！——孩子出生后，你有什么打算？”

“我……我不想再回去。”

“别的都好说，我可以办到。只是在这乱世里，说不定哪天发生战争，你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子怎么保护得了幼小的孩子？而且我看南国皇帝文采风流有余而雄韬武略没有，怎么会把国家带向强盛，倘若有那么一天战火燃烧，国将不国，你忍心自己和孩子做亡国奴？”

浩烟吃惊：“为什么要战争？这里的百姓安居乐业，皇帝也不残暴，拿什么名义来讨伐？”

锦川哈哈大笑，接着无语。她的眼神分明质疑浩烟能否培养好良国的皇子——在这杀戮的时代里，生死已成常态，心性淡泊的另一面也叫懦弱，百姓懦弱尚且有生存空间，生为皇子岂不危哉？

浩烟哪能不懂锦川的意思，她暗暗着急：庄笙一去不复返，江枫又在哪里？万一孩子出生，锦川强行抱走，那她无招架之力了。

转眼到了三月仍旧没有庄笙和江枫的任何消息，而浩烟再过二十多天便要分娩。锦川定好了奶娘，一个三十岁不到的白净女人，她刚生了孩子，奶水很充足，小孩也健壮。接下来又满城寻找可靠的稳婆。浩烟见她那么尽心，说不出感动还是闹心。有时她想，孩子托付给锦川带回良国，未必不是好的选择，至少在乱世里孩子能存活下去……

当浩烟把这念头告诉锦川，锦川很喜欢：“无论男婴还是女孩，你若交付我抚养，我定视若己出，带在身边亲自教导，不会令你失望。当然，你若愿意回去，这孩子仍旧由你亲自抚养。”

浩烟摇摇头，她的眼神里满是忧伤，她没法忘记师父，生完孩子后可以一心一意寻找师父，她也如孩子般渴望温暖的怀抱。

三月底，庄笙终于回来了。

锦川嗔怪庄笙耍了滑头，逃去找江枫也不把人带来，庄笙说：“我再想见江枫也同样比登天难了！找到他在城里做官的哥哥，他哥说江枫回来过，因为林王派人邀请他做官，他逃之夭夭了。不知哪去了，连过年也没回来，叫我空守候了十多天。贫道盘缠用光，只能一路乞讨过来，所以来迟了！丫头莫怪，哈哈！”

“你活该！”锦川白了一眼。

浩烟迟疑了会儿，问庄笙：“我江大哥一家身体还好吧？”

“还好！你这大哥可醉心做官了，跟江枫很不一样。”庄笙又谈些路上见闻，大家说笑一回，吃了饭各自散了。

浩烟得了庄笙的暗示，晚上并没有关门，果然庄笙拿着自己的药箱上楼来，浩烟悄悄问：“道长，我二哥到底去了哪？”

庄笙摇摇头：“江枫去向我确实不知，我另有事告诉你，只是不能让锦川听到。”

“谁的事？”浩烟迷惑。

“西城。”

“她？她还好？！”

“我在采石矶遇见她的，她向我打听你的消息，听说你无性命之忧她很高兴……她住在姨母家里，惧怕锦川和曾茂的妻子不敢回都城找曾茂，看她那情形快要临盆生产了……她托我带信给曾茂，将她怀孕的事告诉曾茂，我见她有些凄惶，把银子都留给她用了。”

浩烟欣慰终于有了西城的消息，更怜悯她的遭遇，她在曾茂成亲前夕怀孕，此事传扬开来那徐珏必然不依不饶，即使除掉她母子俩，谁能抱不平？更可怜那孩子即使平安出生要遭受多少白眼？

“道长，你务必带个信给曾茂，我想西城的感觉不会错，曾茂不会那么薄情，他看起来比较稳妥，应该有能力应付这一切。”

“这事儿本由他起，该由他自己去解决。我自当把信带到。”

浩烟随口说：“麻烦道长跑一趟了，这也是你的修行呀。我们都当你是活神仙呢。”

庄笙笑了：“你跟着锦川也学坏了，拿我取笑。出来这么久，我也得回道观去看看我师父。我回去了，你有什么打算呢？”

浩烟低头看着自己隆起的腹部，轻声说：“我要找到我师父，太牵挂她了。至于孩子，没有二哥庇护，我能留下孩子吗？或者由公主带走，能得她庇护，孩子不会吃什么苦头。”

庄笙叹说：“还是回去吧，锦川不会呆这里太久，她又怎么会把东方家的血脉留在南国。”

浩烟深以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