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莫来迟（一）

蓦地羯鼓声响，两名身穿胡服的妖娆女子走到大厅中央跳起胡旋舞，气氛顿时热烈起来，她们一边跳一边邀请在座的男子起身出来跳舞，有善于跳舞的盛情难却，出来也跳了一支舞。

鼓声将息，座中有善吹笛者也有心在公主府大显身手，从身边托盘里取出笛子吹奏，悠扬的笛声顿时压低筵席上小小的喧闹。

也有人取出笔墨，写诗托宫女呈给公主过目。别的人一看，也跟着写诗或词，唯恐被笑话无才。

茹夫人接过夕梦递来的几张纸笺，转身呈给锦川阅览。锦川看着，嘴角浮现讥笑，她招呼青溪一起看，碰到阿谀奉承词句，青溪想笑又忍住了，锦川哈哈大笑起来，末了丢下一句：“矫情！”

这时席间有约莫二十岁的年轻男子，善于骑射舞剑，在太子宫中当值，此人正是崔浩烟的八哥崔有信。他素来性情豪爽，多喝了酒走出来，趁着酒兴耍起剑法，光影缭乱，引得一阵喝彩。

锦川点头微笑，茹夫人便命人赠送崔有信一柄宝剑。谁料，崔有信说道：“宝剑易得，佳人难遇，只求见公主一面，便不枉此生。”

锦川端起酒樽起身，茹夫人等人要去扶，锦川摆手拒绝了。青溪撩开一侧纱幕，锦川站在台阶上望去，只见崔有信虽生的体格强健，然面目粗犷、神色痴迷，她的心里一丝好感荡然无存，出于礼貌举起酒樽隔空敬酒，一并连两侧宾客都招呼了。

众人都举杯回敬公主。

此时，有宫女来传报：门外来了一位壮士，自称姓江，来寻赵娘子。

青溪向锦川请示离开酒席一会儿。锦川说道：“既然是你的朋友，何不请进来喝杯酒驱驱寒？”

青溪依允。那宫女去请江枫进大厅来。

挟裹一阵冷风，仿佛从苍茫荒野中走来的江枫跨进大门，那一刻，所有的声音静止，众人都望向这个布衣男子，他略带沧桑和疲惫的神情以及下巴一圈胡茬，纵使坦然自若地立于大厅中央，也显得与环境格格不入。

锦川心里轻轻一笑：哪来的落魄江湖客。

江枫简单行了礼，锦川点头回礼：“这位壮士，请入座用餐。”

他出门忘记带银子，只有一把挚爱的宝剑，此刻出不了城又兼饥肠辘辘，也只得来公主府寻赵青溪，幸好筵席还没散，正可饱餐一顿了。他坐在末尾。微雨奉命捧了酒坛过来给江枫斟酒，江枫起身谢过公主，坐下喝酒。

锦川端着酒杯，但笑不饮，侧着头，若有所思。在那一刻，她觉得这场盛宴如此虚空，像是隔着台幕观看自己与他人，在排一场没有剧本的戏，看着看着，心无缘无故惆怅起来。她害怕这样的感觉，这会让她着实快乐不起来，她喜欢微醺的状态，眼前宾客满盈却没有一个能使她从心底快乐的人。

茹夫人看到锦川忽而情绪低落，忙示意在座的宾客谁能逗乐公主定有重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