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十九）江山
苏若姻听后，微微一笑。这一笑让人感觉苏若姻胜券在握，接下来的话也让苏戎觉得是头一次认识自己的女儿：“父亲，女儿接下来的话或许会让您为之愤怒，如果听完您想要罚女儿，女儿也无怨言。羌国开国陛下不是最大功劳之人，第一是镇国大将军迟晋，第二是你，第三才是陛下。这事您当羌国上下不知吗？当初大将军执意推他上位，说到底是因为你们二人都不想要这江山，江山二字代表的不仅是权利，还有无尽的野心和数不尽的权谋算计。大将军和你都知道陛下是最合适的，他心狠却对你们重义，虽守权却也知道放权，知道人该怎么用懂得算计人心。这样的人本就是帝王的不二之选。所以大将军和你全力推他上位，既然如此陛下要是还要对你下手那他自己的良心过的去吗？”
苏若姻又笑了笑接着说道：“如果他真的会对父亲下手，母亲和哥哥都不会置之不理。大不了这个江山再改个姓，有什么可担忧的呢？”
苏戎听完苏若姻的话，心里翻腾倒海，他承认苏若姻说的话丝毫不差。这江山按理是属大哥的，那时候他们两个都不知为何迟晋会执意推邵渊上位，可后来他们却知道了，他不想当帝王，只想守着他们一同打下的江山，迟晋执念不在皇位，而只有陛下是最适合的，他至少不会对他们二人有算计。就算是有一天陛下开始对苏家生疑，也确实有苏若允在。十五万大军或许在首城不会闹出大事，可在边境，只要苏若允不想守了，开了城门便可以同领国签下盟约。他苏戎在朝堂的威望又是如此之大，只要加以利用便可以让大臣们有倒戈之相。那时候内忧外患，羌国就算再强大，可内政都如此衰弱了，又能撑多久呢？
他这个时候觉得自己的女儿不应该居于他的羽翼之下而是站在一个顶峰…什么样的顶峰呢？这顶峰不是帝王之位，可这四国除了帝王之位还有什么是至高无上的？愣了好一会儿，他才想到，这个位子，不正是荀王的正妃吗？荀王府世代不衰，四国对其都是无比忌惮却又十分尊敬，究其原因他也不得解。陛下也只和他说过，天下乱，荀王出。
而自己的女儿，就应该是荀王府的正妃。
他再开口时，说的不是罚她的话，而是：“姻儿啊，你不该直呼大将军的。”
苏若姻静静的听着苏戎的话，她当然知道自己不能，可要让她喊舅舅吗？苏若姻做不到的，因为那是他的爹爹，怎么能喊爹爹舅舅呢？她的面上平静十分，却不见说话。
最终苏戎轻轻摇了摇头：“罢了。”
苏戎看着自己的女儿，只见她眉毛是是微微上扬的，眼睛清澈的像一片干净透彻的泉水，可看着平静的清澈的眼睛里却总有迷雾，让人捉摸不透。
两人就静静的现在书房里，直到苏若姻的眼角留下了一滴泪水。她不知想到了什么，便落下了五年都不曾有过的泪水。她像是有些不敢相信的抬起了手擦拭了眼角的泪痕，微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
苏戎看见了，也有些不知所措，他已经很久没见过苏若姻的眼泪了，自从苏若姻失踪，回来以后再也没有小时候的放肆笑容，和亲切的撒过娇向他索要回府路上的糖葫芦了。
苏若姻此时却明白了，她自己其实是害怕苏戎这样盘问她的，她害怕自己说的有些话会让苏戎觉得自己是野心太大，害怕他会不信任自己，害怕会让他觉得自己在利用苏家的每一个人。
她的眼角又落下眼泪，苏戎正要说话，苏若姻便先开口说道：“父亲，女儿发誓自己不会做任何伤害苏家的事情，就算女儿真的出事了，我也不会牵连到苏家的。”
苏戎愣了，苏若姻此时的话让他愣了半刻，随后便直接开口说道：“你这是何意？你本就是我的女儿，何来牵连苏家一说？”
苏若姻这时抬起眼睛看着苏戎，苏戎也同样看着自己。她能明显看出来苏戎眼里的情绪是内疚和心疼，这就是看自己的孩子才会流露出的亲情啊。
她或许这辈子都留不住对自己好的人，自己的爹爹，宣国的先皇和太子。所以才会在意苏戎怎样看待自己。如今她只剩苏家人了，她虽回来是带着怀疑和排斥，可最后她释怀了，如今她除了报仇另一个强大的念头就是保护苏家亲人。
或许陛下也是她的亲人，可陛下对她只是内疚，苏家不一样，苏父苏母待她是如同自己的孩子。
苏若姻转过身子看向了外头渐渐朦胧的夜晚欲言又止了好几次。苏戎却在这时候又说话了：“姻儿，你是为父和你母亲的幺女，是丞相府二小姐。日后不要再说连累苏家的话了，你是苏家人。”
苏若姻愣了好一会儿才转身恢复了以往的神色：“女儿不孝，让父亲伤神了。”
自己到底不是一个能触景伤情的人，她觉得哭一场不如早日报仇雪恨，早一点结束一切。
苏戎却摇头：“你明明是为了你大哥，却被为父像盘问的像是犯了错的似的。”
苏若姻知道苏戎是不想她将事情全揽到自己身上，心里的暖意又多了几分。
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到了有细微的脚步声，她平静的说了一句：“父亲教育女儿是应该的。”
随后看了看天色不早了，便对苏戎开口说道：“父亲我们去后院吧，也免得母亲一会儿让人来喊我们了。”
苏戎点头：“好。”
接着两人便朝后院去了，而这边的一个小厮什么都没能听到，只能从书房的后窗边猫着身子离开这儿，回到了后院。
苏若姻同苏戎到后花园时，几人已经再等着两人了。苏母还没说话，苏若允却先开了口：“母亲不是派人来父亲和妹妹了吗？那小厮人呢？”
苏若姻摇头：“不知，我看天色不早了才同父亲过来的。”
她要是猜的不错，那个偷墙角的就是来喊他们的人了。这不，这人回来了。
苏父和苏若姻入座后，苏母才询问这人：“怎么回事？”
小厮看着怯生生的低了低头：“夫人，小的慢了一步，正好同相爷和小姐错开了。”
苏母本不打算追究了，苏若姻却开口询问：“你走的那条路？”
小厮回答：“小的走得是小路，这样近些。”
苏戎听了这话却皱了皱眉，便听到苏若姻说话：“我和父亲今日得闲，也走得小路，怎么没碰到你？”
小厮的脸色一变，便又开口说道：“小的记错了，小的走得是大路。”
苏若姻又好笑道：“走大道可就多了半盏茶的时间，我们前一步刚到，你后脚就跟上了。长了翅膀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