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万虫噬心
铁锋离开不久，枯木香和梅三娘几乎同一时间恢复知觉。
梅三娘摸出一把梅花针，对手下们吆喝道：
“弟兄们，帮我杀死这个臭婆娘。”
枯木香摸出一块令牌大声说，谁敢动？捕快们见到黑龙会令牌，全都跪下高呼圣主万岁。梅三娘迟疑一会儿，也跟着跪下，她低着头怯怯说：
“小的冒犯护法，请护法大人降罪。”
枯木香嘿嘿冷笑，她说，不知者不怪，不打这一架，你我还成不了好姐妹呢。我奉圣主指令执行秘密任务，以后你们直接听我差遣。
“梅三娘及手下弟兄愿为护法效劳。”
小声向梅三娘交代完计划和任务，枯木香沿着铁锋的足迹，直往山外走。她在铁锋身上放了颗黄豆，对方躲到哪里她都能找到。
来到河边时，枯木香差点和云龙鹤碰个满怀。她对这家伙十分厌恶，不容分说，抬手就是一耳光。云龙鹤被铁锋扔出的刀柄撞得痛彻心扉，他看枯木香要夹击自己，吓得回头就跑：
“铁大侠，有话好说，我什么都告诉你。”
云龙鹤知道隐瞒不过，为了尽快离开，他便把桃花城发生的事，全部告诉了铁锋。听慕容彬自封为大燕皇帝，铁锋大骂其荒唐可笑。云龙鹤察言观色也跟着骂慕容彬卑鄙，他捡回弯刀递给阿兰，转身满脸堆笑说：
“铁大侠，这回我们可以走了吧？”
铁锋看阿兰卑躬屈膝，好像很怕云龙鹤。他看云龙鹤昂着头，一副颐指气使的派头，料定其中还有蹊跷。怎么才能让他说真话，逼供虽是办法，但那种下三流手段，无论如何我是不会用的。
云龙鹤猜中了铁锋的心思，觉得名门正派就是好对付。他笑嘻嘻说一声大侠再见，随即用眼光给阿兰下达启程命令。
阿兰说一声遵命，挥刀砍开挡路的刺蓬，抬脚就往前面走。铁锋无计可施，眼巴巴看云龙鹤喝骂虐待阿兰。
“站住，我还没同意你们走呢。”
枯木香反手扔出一块石头，打得云龙鹤捂住额头直嚷。阿兰扯几片鲜叶使劲搓揉，她给云龙鹤的伤口敷完草药，手持弯刀就要和枯木香拼命。
枯木香摸出一颗黄豆扔在云龙鹤脚下，不一会儿就化为一条金色蜈蚣。随着枯木香的口哨声，蜈蚣时而扭动身体跳舞，时而大口撕咬云龙鹤的身体，最后竟然钻进云龙鹤耳朵里不见了。
云龙鹤起先跟着蜈蚣跳舞，接着在身上狠命抓挠。他吓得心胆欲裂，扑通跪在枯木香脚下哭着说，大护法，看在我老子份上，你就饶了我吧。
“阿针临死前给你说了什么，赶快给她解蛊。”
云龙鹤重重磕两个头说，大护法，阿针什么都没说，只求我好好照顾阿兰神女。枯木香面无表情，她围着云龙鹤走一圈，忽然大声喝道：
“万虫噬心。”
吆喝声刚起，云龙鹤就抱着胸腹满地打起了滚。他声嘶力竭惨叫，不断磕头求饶，直到涕泪涂面整个人小了一圈，枯木香才停止作法。
“你们去夷山干什么，不准隐瞒半个字。”
云龙鹤从没受过这种罪，现在保命要紧，他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秘密，便一五一十把慕容彬和颜心雨的事全部说了出来。
听林秀儒和颜若华就在夷山，铁锋心里暗暗高兴。几个月来，他多次梦见颜若华，多次在梦中和林秀儒喝酒。现在二位故人就在咫尺间，再忙他也要去寻找他们。
“阿兰是怎么回事，赶快给她解蛊。”
枯木香的话不多，但每个字都有千钧之力。云龙鹤再也不敢耍心机，他从怀里拿出一个青花瓷瓶，走到阿兰身边，先封住她的五大要穴，然后把几粒红色药丸尽数倒进对方口中。
解药一入口，阿兰的脸色忽然由苍白转红润，目光也渐渐灵动起来。她盘腿坐在地上，深吸一口气，开始运功祛毒。
铁锋走到她背后，刚要发功相助，就被枯木香制止。枯木香说，她是夷山神女，自然懂得蛊虫的驱除术，你别添乱，否则蛊虫会反噬。
一盏茶功夫，阿兰头顶冒出了腾腾热气，接着鼻孔、耳朵里相继爬出许多细小虫子。
铁锋触目惊心，他狠踢云龙鹤一脚，怒目骂道，你们也太狠毒了，这种下三流手段都使得出来，还有没有半点人性。
“大侠，这不关我的事。罪魁祸首是阿针、上官雄和无嗔老和尚。”
铁锋不服，他决意要教训这个小人。云龙鹤吓得直往枯木香身后躲，枯木香把云龙鹤拎到铁锋面前殷勤说，相公，给这种恶毒小人讲什么江湖道义，依我看，直接断臂，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还对阿兰神女做了什么，是不是玷污了她的清白？”
铁锋声色俱厉，他已愤怒到极点，假如云龙鹤真的玷污了阿兰，他将毫不留情一掌将其击毙。
云龙鹤吓得浑身颤抖话音模糊，他说，我随时都想占她便宜，可是怎么也不如愿。每次还没挨到她，全身就奇痒难耐，不信你问她。
“铁大哥，他没说谎，感谢你救了我。”
阿兰长出一口气，慢慢收功站了起来。她说大凡夷山神女，都有贞洁蛊层层保护，这道蛊只有自己念咒才能解除，旁人根本占不到便宜。云龙鹤这厮虽可恶，但他也有功。在桃花城，如不是云龙鹤打掩护，她早就遭遇上官雄和无嗔的毒手了。
说到无嗔和上官雄，阿兰恨得牙齿发痒。她说凭阿针那点功力，根本伤不了她，那天，无嗔和上官雄同时发难，她抵不住这二位高手夹击，才着了阿针的道。几个月来，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那种万虫噬心的痛苦，她真的忍受不住。
“阿兰，除了念咒，我啥都没做。这次，如不是我把你带出桃花城。慕容彬那厮，肯定要占你便宜。”
听云龙鹤喋喋不休，枯木香很不耐烦，她揪住对方的衣领恶声说，不想断臂就马上滚，那条蜈蚣送给你做纪念。以后，只要你一动歪脑筋，它就会在你心肝里撒野。这是你的报应，谁也帮不了你。
看云龙鹤小鸡啄米般磕头求饶，哭兮兮赖着不走。枯木香长刀一挥，砍下他左手食指，笑嘻嘻说，我数三，再不走你就没左臂了。云龙鹤知道扶桑人不讲道义，吓得屁滚尿流，一溜烟跑进了金竹林。
“不准走，交出飞龙令。”
阿兰燕子三抄水挡住云龙鹤举刀就砍。这段时间，她被这恶徒百般折磨，现在该出恶气了。
云龙鹤接连被毒打，真有点怀疑自己的人生了。他说飞龙令在上官雄手里，我可以帮你拿回来，但必须保证我的人身安全。
“没听见我的话吗？”
枯木香很不耐烦，只见她刀光一闪，惨叫声中，云龙鹤左臂上就流出了血。铁锋看枯木香越来越专横，再也忍耐不住，他一掌劈碎身边的石头，冷冰冰问，枯木小姐，你的事办完没有？
枯木香嫣然一笑瞬间温柔得像绵羊。她说相公啊，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如果你心里放过了云龙鹤，那我就没啥事了。
阿兰以前和枯木香交过手，知道这女人阴晴不定很难捉摸。她虽摆脱了云龙鹤的控制，但心里的阴影还浓：
“铁大哥，阿兰铭记你的大恩，我要去找飞龙令，再见了。”
看阿兰神情恍惚，铁锋一下子改了主意。他想，林秀儒有颜若华和花之魂保护，安全上应该没问题。阿兰要找上官雄，我也要到马湖制止安鳌叛乱，不如结伴而行再帮她一次。
枯木香如影随形，任铁锋怎么奚落也不离开。她说你是我相公，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我已犯错，再也不会犯傻了。
晚上，三人在荒郊过夜。阿兰到附近弄了些土豆和柴草，开始准备晚餐。铁锋听枯木香左一个相公，右一个相公，忍不住奚落道：
“枯木小姐，别演戏了，你那些手段，我见了心寒。”
枯木香从火堆里掏出一个土豆，先在地上磕，然后捧在双掌间来回抛，边抛边吹冷气，直到不烫手了才递给铁锋。看铁锋噎得厉害，枯木香赶紧给他捶背，她撒着娇说，相公啊，我那些手段都是为了帮你。你是大侠，不屑耍手段。那天，如果没有用手段，云龙鹤会交出解药？会告诉你一切吗？
“枯木姐，单凭这一点，我会记住你的。”
阿兰把一竹筒清水递给铁锋，默默退到大树下仰头看月亮。
“这丫头变了，变得心事重重了，我们得帮她。”
枯木香倚在铁锋肩膀上，一副很幸福很享受的姿态。以前每当铁锋遇到烦心事，枯木香就这样靠在他怀里，给她温情给他勇气和力量。
而今馨香依旧，秀发美腿依然。但无论她如何柔情蜜意，都变不回水冰倩，都抚平不了铁锋心里的创伤。
“相公，今晚的月亮好圆好大，我记得第一次我们相会，那晚的月亮也是这个样子。”
铁锋挪动身体，故意与枯木香拉开距离。他看着远山朦胧的沟壑，无限惆怅地说：
“月亮再圆，也是别人的，和我没关系。”
枯木香不言，她默默走到阿兰身边，和衣倒在厚厚的干草上就睡。阿兰睡不着，她心中想着夷山，想着阿爸、阿针，还有书呆子林秀儒。
四更天时，枯木香一声尖叫抢先爬起来。她说风寒露浓，我们不能睡了，还是赶路吧。枯木香边说话边收拾行囊，她把没吃完的烤兔、土豆收好，扶一把阿兰，清理掉铁锋身上的杂草，带头就往小路上走。每到危险处，枯木香先小心探查，再亲身踏试，确认没问题，才让铁锋和阿兰通过。
走出枫林坡，前面开阔地忽然传来争吵声：
“上官雄，天山五子不干昧心事，土包子不怕死，要杀便杀。”
阿兰一听土包子的声音，立即来了精神。她越过枯木香挥刀就往前面跑：
“土包子大哥不要怕，阿兰来帮你。”
枯木香八步赶蝉追上阿兰。阿兰的月牙刀还没出手，就被她一指戳中关元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