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地下的峡谷
第四十五章地下的峡谷
作者：王小僧
蚁群还在步步紧逼，甬道里的空间有限，他们一退再退，终于还是挤在了一起，再无退路。他们中太多数人生来就是傀儡，现在死到临头了，还是全无主见，都在眼巴巴地等着牛耕林给他们拿主意：
“老爷，它们就要过来了，我们现在怎么办？”
牛耕林面对来势汹涌的蚁群也是束手无策，但是他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没时间了，我们动手吧。”
他们听了面面相觑，又看了看手中的刀，这手根本就不知道从何动起。
那是因为这话是说给牛进宝听的，你们看，牛进宝此时已经心照不宣地举起了手中的刀，下一秒，父子俩双双挥刀砍向了身边的人。这一幕发生得太突然了，等众人回过了神，牛家父子已经砍毙了数人，他们心惊之余，忽然就有一部分人明白了牛家父子此举的用意，马上拨刀砍向了身边的人。就算还有不明白的，但又有谁甘心引颈受戮呢？蚁群尚未近身，甬道里的人却先互相厮杀了起来。刀光剑影里，有人中刀倒地，有人扶剑而起，他们都知道，只有别人倒下去了，自己才有机会活下去。
随着倒下的人越来越多，地上的血渐渐汇聚成河。最后，甬道里还站着的十来人已经个个都成了血人，他们彼此执刀四顾，身后早已是尸积如山，但他们谁也不敢轻易放下手中的刀。这时，牛耕林突然叹了口气，率先放下了手中的刀，满眼疲倦道:“够了，足够了，食物已经够多了，都停手了吧，兄弟不多了，砍一个就少一个，再砍就没有啦！”
他们纷纷放下了手中的刀，没有人说话，都在用吃人的目光盯着牛耕林，他们迫切地想知道，地上躺着的这些人的命是否真的可以换回他们的命。因为这时蚁群已经团团围住了他们，用不了几分钟，它们就会一涌而上，结束他们这些苟延残喘的生命。牛耕林的脸上满是血迹，血水在他的脚下汨汨流淌，他缓缓转身，一一给了他们一个肯定的眼神。
“兄弟们，我们该离开了。”
他把刀插回了背上，举着火把站了出来，他前面是一条缓缓流动的血河。血水所到之处，蚁群纷纷避让，看到这一幕，他们的眼睛都亮了。他们趟在血河中央，跟着蜿蜒爬行的血水顺利地穿越了蚁群，一来，蚁群畏水，二来，前面倒下的尸体吸引了它们大部分的注意力，在饕餮大餐面前，他们自然成了可有可无的鸡肋。就这样，牛耕林带领着那十来个人突破了蚁群的包围，随着他们的离开，那一段甬道很快就被黑暗湮灭了。
他们在黑暗中疲惫不堪地穿行着，本以为已经摆脱了蚁群，正欲停下来休整，忽然，有人发现甬道里还是有一行蚁队追了过来。它们虽然数量不多，但一想到它们的恐怖，就没有人愿意与它们纠缠。所有人正欲匆匆离开，牛进宝却停了下来，他发现蚁队被积聚在低洼处的血水拦住了去路，不由得喜上眉梢道:“大伙儿，不用怕，哈哈，你们看，它们被血水拦住了，它们过不来！”
谁知道他话音刚落，诡异的一幕就发生了:只见那些髅蚁以一只衔接着另一只的方式，在血水上面搭起了一道蚁桥，后面的髅蚁片刻也没有耽搁，纷纷训练有素地通过了蚁桥，蜂拥而至。牛进宝笑不出来了，马上追上了父亲，把它们甩在了身后。
自从进入了甬道后，牛耕林就做了一个选择，他命人举着火把逆风而上，结果发现风口居然是蟒洞，根本就无法出去。现在，他不得不做出了相反的选择，他领着仅剩的十来个人开始顺着风向走。当他们发现甬道的入口被淹在了水下，绝望之余，牛耕林发现他们手中的火把的火焰仍在迎风跳动，可他一时也没有悟出其中玄机，后来遇上了髅蚁，又经历了一番死里逃生之后，他再看着那些跳动的火焰时，突然就明白了这意味着什么:风既然还能在甬道里流动，那么甬道里除了他们来时的入口之外，肯定还有其他的出口或者入口！
因为，北窗不开南风不入，所以，这些暗无天日的甬道绝不是死胡同！
牛耕林领着他们顺着风走了不到一个时辰，终于又摸索到了一个山洞中，山洞里一片死寂，尽头却是一处坍塌了的断崖。现在，他们相互搀扶着出现在断崖边上，有人举着火把试图照亮眼前的景象。只见断崖的上方是陡峭的悬崖，甬道里的风到了这里就直扶摇直上，也就是说出口就在他们的头顶上，可他们又没有翅膀，想要逃出生天又谈何容易？再看断崖的下方则是一片荒凉的峡谷，峡谷中央有一个水潭特别显眼。相对于头顶上高不可攀的万丈峭璧，他们脚下的峡谷就显得平易近人得多，牛耕林估算了一下，谷底离他们也就十来米的距离，要下去并不困难。他看了看左右的人，无一不是一脸疲相，现在叫他们去攀爬峭壁，绝无可能，还不如所有人都到峡谷下面，稍作休整一番，再作打算。
他道:“兄弟们都奔走了一天，滴水未进，也都累了，我看这谷底倒有别有洞天之象，我们下去休息休息，再探寻一番，说不定一切就都柳暗花明了。”
“爹，出口不是在头顶上吗？”牛进宝提醒他道。
“我的傻儿子，你爹做事什么时候需要你指点了？你是有本事上天了？还是你比你爹我还高明了？”牛耕林回头瞪了一眼，噎得他无话可说。
在牛耕林的带领下，他们顺着岩壁上的老藤开始往下降落，也就十分钟不到，所有人都已经顺利抵达了地面。他们下来后才发现整个峡谷都笼罩在一片湿气之中，随眼可见的都是一些阴生植物，仔细听来，峡谷中一点儿声音也没有，寂静得骇人。就连那一口深潭也是平静得毫无波动，有人饥渴难耐，根本就不在意里面的水能不能喝，趴在水潭边，一连喝了几口水后，不由得喜上眉梢道:“哈哈，是淡水，能喝，大伙儿快来喝啊！”
其他人闻言，无不喜出望外。他们随即一拥而上，争先恐后地把头扎进了水潭里，直到肚子里都灌满了水才罢休。牛耕林喝饱了水，又用水洗了洗脸上的血污，感慨道:“果然是天无绝人之路，想不到这穷凶极恶之地竟还蕴藏着一池生机！”
牛进宝附和道:“爹，你还有所不同知，刚才那条巨蟒住着的那个山洞里也有着一个水潭，潭里的同样是淡水，而且大海盗冯老鬼的宝藏有一部分就藏在那个水潭边上，只可惜我上次和龙二当家他们白跑了一趟！”
提到大海盗冯保威的宝藏，那一张张疲惫的脸上竟又有了贪婪在蠢蠢欲动。牛耕林此行就是冲着宝藏和玄武遗珠来的，可眼下他一无所获，甚至还几次险些丢了性命，就是现在还被困在墓中，不见天日。想到这里，他的五官慢慢扭曲了…
忽然，有人突发奇想道:“孤岛上的淡水本来就是稀罕之物，并不多见，如果牛少爷刚才所言属实，那么我们眼前的水潭和巨蟒洞中的水潭会不会同根同源呢？”
“你的意思是我们可以通过这两个水潭，潜到洞中将宝藏据为己有？”马上就有人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
那人点了点头。就在此时，平静的水潭突然冒起了气泡，“咕噜咕噜”的声音络绎不绝，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潭里出来。所有人马上都如临大敌般拿起了武器，虎视眈眈地盯着水面，很快就有人发现了其中端倪，惊叫道:“快看，水潭里有一个人，他就要出来了！”
本以为是什么怪物，现在看清楚了是一个人，他们吃惊之余，仍是全副武装戒备。等那人彻底浮出了水面，他们都嘘了一口气，原来只是一具长发覆面的尸体。牛耕林见那尸体所穿服饰甚是眼熟，但又看不清容貌，便命人把他捞上了岸，覆面的长发拨开之时，在场的人一股寒意自脚下直冲脑门，无不大惊失色！
“怎么会是他？”有人脱口而出。
他们都认识他，此人刚刚跟他们死里逃生到了这里，几分钟前，他们还一起在水潭边喝水，他是怎么无声无息就到了水潭里去了的？难道是失足？还是水潭里有东西把他拖了下去？牛耕林仔细检查了他的尸体，体表并无外伤，结论是溺亡。可一个大活人就这样在他们的眼皮底下溺亡了，谁也不能轻易接受。
有人哭丧着嘴脸，猜测道:“难道是这地方有鬼？”
此言一出，众人惶恐更甚。牛耕林却怒视那人道:“放你妈的狗屁，鬼是住在人心里用来吓唬人的，它杀不了人，只有人才能不动声色地杀人，所以这峡谷里一定是有人在装神弄鬼，我们不把他们找出来，后面还会继续死人。”
他说得似乎有点道理，众人眼中的惶恐渐渐退去，陆续拿起了武器。
水潭里慢慢又恢复了平静，它现在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吃人的深渊，没有人再愿意靠近。他们开始警惕地打量着整个峡谷，目之所及莫不是雾气弥漫，各种阴生植物伴着奇形怪状的巨石肆意生长，千年老藤攀爬在峭壁之上，层层叠翠，仍作蓬勃冲天之势…
他们在附近搜索了一番，一无所获。牛进宝寻了一块巨石坐下，沮丧道:“偌大的一个峡谷，除了我们，别说是人，就连一只动物也没有，这真的是太反常了。”
其他人默默不语，就地而坐。他们早已把手中的火把遍插在周围的地上，这样一来，他们不但解放了双手，而且峡谷中有什么危险，他们也能及时发现。远处的黑暗中有人听了牛进宝的话，不由得窃笑:“蠢驴，谁说这里没有人？只怪你们有眼无珠。”
谁也没有注意到，在峡谷深处，已经有好几双眼睛亮了起来，正对着他们虎视眈眈。其中一个人戴着面具，正是无脸管家，不过他现在缓缓摘下了面具，怅然道:“这面具我戴了将近二十年，不过从今天开始，我不再需要它了。”
他嘱咐身边的人道:“你们以后叫我牛管家，也可以叫我牛百万。”
他身边的人莫不肃然，他们知道他此举意味着什么:牛耕林活不过今天晚上了！
牛百万此时已年近四十，两鬓如霜，长年累月不见天日的脸颊白得吓人，整张脸上毫无生机，只有那两只还在溜溜转动的眼珠子能告诉你，他还是个活人。当年他为了救老龟被牛耕林追杀，途遇周灵儿的母亲，那个傻女人用她的命救了他，而她的女儿刚呱呱坠地就没了母亲，牛百万根据她的遗言，周灵儿刚出生就被他抱去了沱泞岛。白胡子老周为了掩人耳目，给了他一副无脸面具，自那以后，七娘山地面再无牛百万。
这副面具让他在牛耕林耳目的眼底下活了十多年，也让沱泞岛海域平静了十多年。如果牛耕林这辈子能够安分守己，这面具他会戴一辈子，可是他现在自寻死路来了，似乎就没有这个必要了。因为这副面具虽然是他戴着，却是给牛耕林他们看的，现在看的人就要死了，他自然没有必要继续戴着面具做人。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牛耕林他们，自言自语道:“他们能活着来到这里，也总算还有点本事，不过，和我们老爷为敌的，哪个是没有本事的？可结果还不是惨败收场？”
“他们这群亡命之徒向来胆大包天，我倒想看看他们到底会不会有尿裤子的时候？”他转身看了看身边的人，慘白的脸上浮现了一抹鬼魅一般的，不可捉摸的微笑。
话落，峡谷里的雾气突然无风而动，直奔水潭方向飘去。牛耕林他们莫名其妙死了一个人，直到现在也没有弄清楚怎么回事，正是士气低落的时候，周围稍有风吹草动，都能牵动着他们脆弱的神经。很快，他们就发现身边的雾气变浓了，一个个马上警惕地站了起来，执刀护在身前，生怕雾气中会窜出什么东西要了他们的命。突然，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那口幽暗的水潭又传来了响动。当他们看过去的时候，水潭上面已经浮了一个人，他一动不动的，更像是一具尸体。牛耕林面色一寒，马上数了一下身边的人数，却一个也不少，那么水潭中的人他又是从哪里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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