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审问
由于头一天柳锦睡得很晚,导致第二天已经日上三竿了,柳锦还是窝在床上没起来。直到剧烈的拍门声传来,柳锦才把脑袋抬了抬,迷迷糊糊地问道:“谁?”
许是柳锦的说话声太轻,被拍门声给盖过了,屋外的人没有回答柳锦的问话,反而加重了拍门的声音。
柳锦撇了撇嘴角,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穿好衣服才把门打开。
才刚开了一道缝,柳锦看着扑面而来的黑影,急忙向后退几步,躲开快要拍在她脸上的手,定睛一瞧才发现,这个脚下一个趔趄摔进了门的人,竟然是严振。
严振眼疾手快,一把拉住门框才没让自己摔倒:“安宁,你这刚从书院回来就这么懈怠了?都快晌午了,居然还没起?”
柳锦干笑了两声,让严振稍等一会,就穿过严振,走到她的小厨房里,打了桶热水准备洗漱。
虽然柳锦没有丫鬟和小厮随身伺候,但一些日常琐事还是有下人完成的,柳锦需要什么也就动动嘴的事。
“立鸿兄,今日不是你回书院的日子么?”柳锦甩了甩手上的水珠问道。
“逃学出来的。”严振依旧斜靠凭几,翘着二郎腿坐在垫子上,随口说道:“反正在过几日,我表哥要来,父亲让我请假一段时间专心陪着表哥。我这也算提前演练一下,省的夫子到时不习惯啊!而且你走了,没人给我做功课,到时夫子岂不是又要去找我父亲?我才不乐意伺候。”
柳锦默了一下,当初柳锦在学院可没少被欺负,直到有一次严振帮着柳锦出了一次头,柳锦帮着严振度过了一次夫子的课堂提问,从那以后两人一来二去算是成了好友,柳锦在书院的情况才逐渐好转。
虽然严振的确不善学,但是让他从书院请假专门陪伴他表哥,看来这位表哥的来头也不小啊,不过即使来头再大,也与她没什么关系,柳锦只是哦了一声,就不再多加关注。
严振有些无趣地看了眼柳锦,随手就拿起来桌上的竹简,看了一会才说道:“你这字…是在研究新刻法吗?挺…别致的!不过这茶你确定能喝?”
柳锦放下手上的刻刀,把几块木板拿起来递给严振说道:“这茶到时炒出来了,你尝尝看就知道能不能喝了。现在,赶紧看看能不能帮我找到这些个东西。”
严振嫌弃地瞄了一眼刻着炒茶方法的竹简,接过柳锦递过来的木板:“得了吧,在怎么折腾不还是茶,哪有酒来的有味道。你这都刻的什么啊?几天没见你这刻画水平是不是还给夫子了?”
柳锦脸上一红,瞥了眼木板上的画样,的确刻的不怎样,但也没到认不出的地步啊!
可这也真怪不了柳锦,她这也是第一次拿起刻刀画画,虽然这字照着记忆还能一笔一划的慢慢刻,但是这画……脑袋里装的样子到是栩栩如生,可一到下刀那刻,这手里的刻刀仿佛千斤重一般,难以下手!要不然她昨晚也不至于这么晚才睡。
严振仔细研究了一下木板上的画,思索了一下,才把这画与脑中的实物结合在一起,不确定地说道:“你这刻的应该是麦吧?”
“对!对!对!”柳锦眼睛一亮:“你在哪见过?”
严振嫌弃地瞥了一眼小麦的图样:“这破玩意不仅口感差,还累牙。你吃这玩意干嘛?你也不差那点银子买米啊?”
那是你们不会吃好么!谁吃小麦是直接蒸熟吃的?不得磨成粉和面吃啊?
其实一开始,柳锦以为是因为她要守孝而且还受了伤,所以食物才会不仅没有肉食,还每天不是清蒸就是水煮。
直到昨天晚上她提出让膳房换个花样,这可就难坏了膳房里的膳夫,想了半天都没有想出做个什么菜,最后战战兢兢地跑来问柳锦想吃什么。等柳锦了解了这个时代的烹饪手段后,才万念俱灰的让人随便煮碗面过来算了。哪知刚一说完,那个膳夫一脸茫然地看着柳锦问了一句:“那是什么?”
柳锦当时比那个膳夫的脸色还要懵,详细描述了一翻面条后又细说了小麦的模样后,膳夫摇了摇脑袋说是没见过。最后自己还在夏桃一脸“我家少爷是不是疯了”的表情下,跑进来厨房看了又看,最后连食欲都没有了以后才回了房。
如今听到严振认识小麦,柳锦自然大喜过望,至少在她以后的食谱里,又多了好几样吃食,心情甚好的柳锦笑眯眯地看着严振道:“这你就别管了,快说说看,你在哪里见到过?哪儿有的买?”
严振一边研究着下一块木板,一边头也不抬地说道:“这玩意也就幽州有,皖州这地又没人会吃这东西,怎么可能有得卖?”
幽州?那可和皖州隔着一个兖州啊,难道自己真的吃不到面食了?
柳锦眼珠一转,对着严振说道:“立鸿兄不是爱酒么?只要帮我找到这麦,我请你喝其他地方喝不到的酒,如何?”
严振一听有酒,把几块木板往桌上,上下打量了一下柳锦,严肃地问道:“你说的可当真?”
柳锦笑眯眯的竖起手掌:“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严振立即接上话,一巴掌拍在柳锦竖起的手掌上,站起身就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柳锦揉了揉被拍疼的手掌,看了眼被扔在案桌上的木板,想要找齐这些植物,恐怕将是一个大工程啊!但为了改善伙食,怎么都得努力一下!
柳锦才刚坐下没多久,赖管家在门外喊了声少爷,柳锦抬头看了下:“你这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赖管家青着一张脸进屋,从怀里拿出一支簪子递给柳锦。
这是王氏的簪子?柳锦粗粗一看就觉得这簪子很像是王氏带过的那根簪子,拿在手里细细查看了一翻才确认下来,想到赖管家是去调查冬莹兄长的情况,猜测道:“这簪子你是从冬莹兄长处得到的?”
“根据冬莹兄长交代,老仆去了当铺赎回来的。”
掌管王氏头面的人可是秋蓉啊!难道真是秋蓉和冬莹一起谋害了王氏和王嬷嬷?可为什么呢?这两人一直随着王氏深居简出,即使偶尔出去赴宴也是跟随王氏左右,怎么会突然有了谋害王氏的心思?
柳锦盯着手上的簪子,指腹划过簪子上细腻的纹路:“他还说了什么?”
“就是夫人出事前的三天,有一个女子找到了冬莹的兄长,什么话都没说就扔给了他一包银子和一叠银票。老仆粗略估算了一下,足有三千两之多。冬莹兄长见对方孤身一人还是个女子就起了歹心,不料被女子用簪子划伤,女子趁机逃跑,而这根簪子被落在原地,冬莹兄长见簪子贵重就去当铺换了银子。”
赖管家说完,看了眼面无表情的柳锦,见柳锦黑白分明的眸子望过来,急忙低下头继续说道:“我查了那天府里的出入记录,那天秋蓉说是给夫人办事,辰时出的府,申时才回来。”
柳锦淡淡的“嗯”了一声,把手上的簪子放在案桌上:“把秋蓉和冬莹带过来,我想亲自问问她们。”
赖管家应是后躬身退出房间,柳锦透过窗看了眼屋外的天色,想来这时候叶嬷嬷派的人也该到安灵县,剩下的就是等林氏族人上门,这出戏也就算是拉开了序幕。
到时大房那里必定应接不暇,也就不会有那个时间来寻她麻烦,到时她就能过上太平日子。
眼下就只有王氏遇害一事,等解决了这事,自己再把那些个食材找出来,每天让人变着花样给自己做好吃的,这日子……
正做着美梦的柳锦,被几声杂乱的脚步声唤回了神,看向门外进来的几人。
赖管家让几个家丁压着冬莹和秋蓉进了屋,两人狼狈不堪地跪在地上,冬莹因为受了伤,身体很是虚弱,刚一跪下整个人就差点倒在地上,疼得浑身冒着冷汗,毫无血色的唇瓣微动,眼神涣散的看向柳锦。
秋蓉虽然被关了几天的柴房,但因为没有受过刑,且一日二餐都不曾克扣与她,整个人精神还算不错。秋蓉余光瞥见冬莹的惨状,身体不安地抖了抖,怯生生地抬头偷瞄了一眼柳锦,直到柳锦察觉才微微侧头低下,露出纤细洁白的脖颈。
柳锦只是扫了一眼两人,就背靠在凭几上。锋利的刻刀在白净的手指上,如蝴蝶般遍遍起舞。锐利的眼神犹如刀剑出鞘般,直直刺向冬莹和秋蓉,两人仿佛听到寒人心魄的金戈之声,不约而同的身躯一颤。
柳锦把刻刀“啪”的一声往桌上一拍,吓得冬莹和秋蓉又是浑身一抖,整个人快都要匍匐在地上,柳锦看着地上瑟瑟发抖的两人:“秋蓉,母亲出事前三天差你去办事了?”
秋蓉身体猛地一颤,虽然心里已经做了无数次的预演,但此时真被柳锦提出来,秋蓉心里止不住的往下沉。
赖管家瞪着浑身颤抖不止的秋蓉,厉声喝道:“少爷问你话没听到吗?”
秋蓉被赖管家吓了一跳,哆哆嗦嗦地伏在地上说道:“是…夫人…夫人遣奴婢去毓成斋…把融了重铸的头面取回来。”
柳锦用刻刀柄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子,淡淡地说道:“毓成斋离府也就两条街的距离,你辰时出的门,申时才回来,这中间几个时辰,你去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