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的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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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追踪

当女病人第二次来医院的时候,天正下着大雨。那是近来少见的一场大雨,可谓大雨滂沱。城市内的道路迅速积水,此时排水管道的排水功能正经受着严峻的考验。天空乌云密布,大风呼啸,行人拿捏不住伞,走路也失去了重心。道路旁绿化带内的绿色植物随风摇摆不定,随时都有被折断的可能。女病人在雨中却走得从容。仿佛这风、这雨都与她无关,任风雨呼啸,她都步履坚定,从容不迫。风时时欲将她手中的伞刮走,但伞被她牢牢地握住,那风也无能为力了。她身边不时有惊慌失措的少女与孩子匆匆走过,而她依旧显得漫不经心。

女病人已走至医院门口,今日广场上所停放的车辆较平日明显有所减少,广场上到处都是积水,广场中央白求恩的雕像在雨中显得有些落寞。她加快脚步走向医院的正门,一进正门,便是医院的咨询处。两个年轻姑娘笔直地站在那里,用职业性的微笑对着她,同时用安静的眼神看着她。她继续向前走,医院的走廊长而幽暗,她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在走廊里发出空洞的回声。她走到走廊的尽头,那里有一部电梯通向二楼。她进入电梯,电梯里寂静无声,那里仿佛是一个无人的小小国度,空间狭小而令人窒息。女病人在里面感觉呼吸困难起来,同时头疼得厉害。她开始脸色苍白,人也感觉虚弱了许多,额头上渗出了冷汗。当电梯到达二楼的时候她迅速走出了电梯并深吸了几口气,这才感觉疼痛有所缓解。要见到布谷鸟医生,还必须穿过一个长长的走廊。走廊同样狭长而幽暗,灯光依旧昏暗,她顺着长廊继续向前走,她的脚步声依旧在走廊里发出空洞的声响,显得单调而令人烦躁。行至走廊中间时,几个护士推着一个病人从她身边匆匆走过,那病人已被盖上白布,她知道又有一个生命离开了尘世。这时她并没有慌乱,而是恢复了镇定及从容。“我想我也很快就要见到上帝了,但在此之前我还是要再见见布谷鸟医生。”她心里这么想着,继续镇定地向前走去。

女病人走进布谷鸟医生办公室的时候,布谷鸟医生正在凝视窗外。那窗外有几棵巨大的樱花树,此时樱花开得正艳,同时有白色的鸽子在樱花树顶掠过。那鸽子振动着翅膀转瞬即逝,天空中依旧阴云密布,令人备感压抑。

“布谷鸟医生,你好。”布谷鸟医生听到有人在叫他。这声音如此熟悉,他仿佛听到了妻子在叫他,这声音与他失踪多年的妻子如此相似,这声音他已多年未再听见了。布谷鸟医生迅速转过头来,看到了前几天见到的女病人。他看到女病人的时候仿佛又见到了他那多年无任何音讯的妻子。那女病人与妻子的身材是如此相似,连举手投足都带着妻子的影子,只是面容与妻子有些不同,妻子的面容较这位女病人更加秀丽些。布谷鸟医生注视着女病人的面孔时觉得有些窘迫,他心想若这位女病人知道自己在看她时却在想着自己的妻子,真不知会做出如何反应。布谷鸟医生冲女病人微笑,随之用温和的声音问女病人:“您这几天感觉好些了吗?”“我觉着我还是看到了希望。”女病人回答。其实她知道自己言不由衷,她也知道自己已无药可救,她来这里只是为了见面前这个男人而已。“我希望你不要放弃治疗。”布谷鸟医生边说边拿出听诊器为女病人做进一步的检查,但他心里此时不可抑制地想着风一般消逝的妻子,想着想着他几乎要落泪了,他日日承受着丧失妻子的痛苦,这痛苦几近将他击垮。

布谷鸟医生为女病人仔细地做了检查。在检查过程中,女病人不停地咳嗽,不时有血从女病人的口中咳出。布谷鸟医生看着那咳出的血,知道他已经回天无力了。他感觉正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撕扯着他,然而他知道自己不能让女病人绝望,他只能鼓励她,让她有活下去的勇气,不能让她丧失生的希望,否则他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那时窗外暴雨如注,有白色樱花不时被雨水击落。

直到女病人走的时候,暴雨也没有停止。女病人向布谷鸟医生告别,他随即决定跟着这个女病人,他心里迫切地想知道这个女病人到底住在哪里,她到底是什么人。他心里鄙视自己的想法,但他的双脚已不听他的使唤。女病人仿佛一块巨大的磁石,他就如同那小小的铁钉,无可抗拒地被磁石所吸引。他看到女病人走出通道便迅速脱下工作服穿上外套悄悄地尾随在女病人身后。

女病人撑着伞独自缓缓前行着。雨依旧极大,风也刮得猛烈,女病人只是不疾不徐地走着。她出了医院门口,走向医院对面的柏油路,布谷鸟医生则影子般地尾随在女病人身后。此时的女病人又完全不像是病人的样子,她在这暴风雨下恢复了从容不迫,即使在狂风暴雨中她也能获得一份闲适、一份宁静。她走走停停,无意于早点回家或是赶时间。她在医院不远处的一家药店停了下来,随即进去。布谷鸟医生站在门口无所事事,不得已在药店不远处出租碟片的小店门口停留了些许时间。进去之后布谷鸟医生才发现此处店面虽然不大,但店内电影方面的碟片应有尽有,甚至比一些大的CD店还要多,像斯皮尔伯格的电影在这里都能找到。店内的影碟机正在播放一部美国电影,主演为史泰龙。电影正播放到精彩处,警匪双方在激烈交火,主角英勇异常,在枪林弹雨中毫发无损,而匪徒则有数十人被其击毙,顷刻间血肉横飞,血流成河……店主是一位有络腮胡子的中年男子,上身穿白色带图案T恤,上面印有古怪花纹,下身牛仔裤,脚穿蓝色运动鞋,且胳膊上有大量文身。此刻他正同一位年轻女孩在聊天,那时店内还有两位十三四岁的男孩正在挑选影片。他们看到影片里精彩的情节时即夸张地叫好,能看得出来这是两个顽劣的孩子。布谷鸟医生虽然在看碟片,但他的注意力从未离开过药店。约十分钟之后女病人从药店走出,布谷鸟医生则快速走出影像店尾随在女病人身后。

风已经近乎停止了,变得温柔了许多。街道上行人稀少,一些人正急匆匆地行走,仿佛无家可归的鸟儿一般惊慌失措地四处逃窜。女病人依旧闲庭信步,走得缓慢而自在。这风雨仿佛与她无关,行人也与她无关。布谷鸟医生紧紧地尾随在她身后她也全然不知,她只是随心所欲地行走着,仿佛没有任何目的。她走走停停,遇到自己感兴趣的地方便要驻足观看一番。雨天的空气新鲜而充满香甜的味道,布谷鸟医生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只觉着心情舒畅,觉得自己如同孩童般的高兴,但同时睁着一双警觉的眼睛,不让女病人发现自己的行踪。他望着女病人的背影,妻子的形象不断地闯入他的脑海。他觉着女病人除了面部与妻子有些差异外,其他地方几乎与妻子无异。偶尔他会想这难道是妻子的姐妹不成,他对自己说这个可能性是有的,然而妻子在那场突如其来的大火之前并未对他说过自己还有亲人存活于这个世界上。他看着女病人,还是觉着她与妻子太相像了,无论走路的姿势还是说话的声音。有时他看着女病人在前面行走就如同看着妻子在前面行走,他的心里满是温暖,但当他发现这一切终归是自己的想象时,他的心里充满了悲伤。

穿过几条街道,女病人又在一家咖啡馆门前停住了,看了看便走了进去。布谷鸟医生看女病人并没有发现自己,便跟随着走了进去。女病人向服务生要了咖啡,布谷鸟医生则选择了一个角落也要了一杯咖啡喝了起来。女病人安静地喝着咖啡,同时不时地看着时间。布谷鸟医生确定她一定在等候一个人。十分钟之后,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子走了进来,女病人同男子打了招呼,男子对女病人做出回应并在女病人对面坐了下来。男子并未要咖啡,只是同女病人安静地说着话。他不能确定男子是不是女病人的朋友,也无法听清他们的谈话。他偶尔有意将目光望向窗外,以此减少女病人的怀疑。窗外隔着马路有一处广场,广场上有喷泉,周围有许多人正在驻足观看。一群十五六岁的孩子在广场的一端跳着街舞,周围亦围满了许多观看的人。在广场的西侧有一尊巨大的雕塑,有白色鸽子在上空盘旋,天空不时有灰色的云朵掠过,看着还是即将要下雨的样子。半小时后,女病人停止同陌生男子的交谈,男子起身离开,女病人结账后也离开了。

布谷鸟医生紧随着女病人穿过几条幽暗而狭长的小巷。女病人来到一个超市购买了咖啡、新鲜蔬菜、牛奶、面包等日常饮食,她的脸上开始呈现出寂寞而孤独的神情。超市老板是一个热情的中年男子,脸上始终带着微笑,留着平头,穿着干净的灰色衬衣、牛仔裤、白色球鞋,为女病人提供着周到的服务。女病人结完账之后迅速离开,再穿过几条幽暗的小巷到了一处偏僻的院落前。此处是一个幽静之地,见不到如主干道上一般的车水马龙,道路上行人稀少,亦很少有汽车经过。院子门口有棵高大的梧桐树。此时天色阴暗,天空布满沉重的云朵,不一会儿细雨开始降落,且伴随有闪电与轰轰的雷声。女病人提着刚买的东西在门口警觉地四处张望。布谷鸟医生连忙将自己隐身于一处布满阴影的拐角处,浓密的树荫及树的阴影使得他无法被人发现。与此同时,布谷鸟医生突然发现在自己的不远处有一不明男子同样隐身于暗处。那人身形敏捷,同猫一般的无声无息。但女病人好像并没有发现这两个隐藏在暗处的男子,迅速推门进入了院子。

布谷鸟医生看到女病人进入院子之后从阴影处走了出来,他看到不远处的那名男子走向与他相反的方向。那名男子戴着墨镜,穿黑色西服,脚步不闻一丝声响,同影子武士一般,一股神秘感迎面扑来。那男子看了一眼布谷鸟医生即迅速离去,走到路的拐角处上了一辆等候在那里的汽车绝尘而去。布谷鸟医生并未离去,而是在附近找了一处旅馆住下,那旅馆的位置刚好位于女病人住所的对面。布谷鸟医生自己都搞不清楚为什么还要继续关注女病人,然而他却鬼使神差地这么做了。这是一个小旅馆,价钱相对低廉。房间里设施简单,有一张单人床,一台已使用多年的电视机,此外空无一物。只要打开窗户,拉开窗帘,布谷鸟医生便可以清楚地看到女病人在院子里的一切举动。

布谷鸟医生目不转睛地盯着对面的院子,盯着女病人的房间。他能看到女病人住在对面院子二楼楼梯口左拐的第二个房间,因为女病人并未将自己房间窗户的窗帘拉上。晚上七点左右的时候雨已经彻底停了,风也不像之前那么猛烈,天空甚至出现了如被雨水清洗过的漂亮云朵,只是巷子里依旧行人稀少。布谷鸟医生看到女病人正在做饭,她脸上依旧是那种落寞而孤寂的神情。他看着女病人不由得又想到了自己的妻子。有一阵布谷鸟医生简直有直接奔到院子寻找女病人的冲动。他迫切地想弄清女病人的身份,问清楚她是否就是自己失散多年的妻子,还是真的就只是碰巧相像而已。可是在仔细权衡利弊之后,他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他想如果自己就这么直接地去问女病人,那女病人肯定会直接将他当作疯子推出门外,甚至会拨打110直接报警。布谷鸟医生只有继续目不转睛地盯着女病人的一举一动。八点钟的时候,女病人将房间的窗帘拉上了。布谷鸟医生对此深表惋惜。就在他准备离开窗户看会儿电视时,他看到对面院子的门口突然多了几个穿黑色西装、戴墨镜的中年男子。他们幽灵一般在院子门口向院子里窥伺,空气中弥漫着诡异的气息。布谷鸟医生的脑海中闪现出昨天那个坐上雪佛兰汽车绝尘而去的黑衣男子。他们的装扮如此相似,看样子这两拨人应该是属于某一个神秘组织。大约十分钟后他看到那几名黑衣男子又悄无声息地离去了。

睡梦中,布谷鸟医生又梦见了那场漫天大火,他梦见妻子及女儿在那大火中被烧得面目全非,她们在挣扎、在呐喊,然而她们无法逃出火海,自己又无法进去救她们。因为火势过于猛烈,他无法接近她们半步,他眼睁睁地看着妻子及女儿在火海中被焚烧至无形,最后化作一缕烟随风而去。他绝望地看着这一切,却无能为力,他感觉自己如同被一只强大而有力的手卡住了脖子,无法动弹。布谷鸟医生像往常一样在睡梦中被惊醒。多年前那场不得缘由的大火将家里的房子烧得是千疮百孔,房间内所有的一切都在大火中毁灭。当时妻子与女儿在大火着起时还在房间内,当消防队员冲进火海救出妻子与女儿的时候,母女面部及身体其他部位均已被严重烧伤且昏迷不醒,母女随即被救护车送至市中心医院,然而就在治疗的第十五天夜里,母女俩竟然离奇失踪了,从此杳无音讯,仿佛人间蒸发了。布谷鸟医生立即到公安局报了案,在报纸上也登了寻人启事,在电视上还登了寻人广告……然而均毫无结果,妻子与女儿就如同一滴水汇入了汹涌的海洋,再也无法寻见她们的踪迹,她们如同一缕轻烟般消失于那苍茫的天宇,飘向未知的世界。从此布谷鸟医生几乎每日都生活在噩梦中,但他从未放弃过希望,从未停止过寻找,他相信妻子与女儿一定在某个地方等待着他。

第二日,布谷鸟医生醒来的时候已是八点三十分,他迅速刷牙洗脸,来不及刮胡子便迫不及待地又走向窗前将目光投向对面的院子。女病人已经将窗帘打开,正在房间认真而仔细地打扫卫生。天空依旧布满阴霾,让人看不到一丝希望,女病人一边打扫卫生一边咳嗽。布谷鸟医生能够想象得出她咳出来的血是多么黏稠,那些血液正一点点地消耗掉女病人的生命。布谷鸟医生想到这里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这令他几乎站立不稳。

约二十分钟后,女病人将房间打扫完毕,然后开始化妆,由此可见她是一个爱美的女人。十五分钟后女病人从房间走出,手中提了个篮子,布谷鸟医生猜出她是要出去买菜的。布谷鸟医生本想走出旅馆继续跟上女病人,又有些犹豫,想着去跟踪一个女人去买菜实在是没有任何意义,如果弄巧成拙暴露了自己的行踪,那真是一件特别愚蠢的事,于是他停止了脚步,同时脱下外套扔在床上复又走向窗前。此时女病人的背影已经消失在院子门口。院子门前的小巷在树的阴影下依旧阴暗,此时更显得沉寂。布谷鸟医生想下楼去吃些早餐,然而他又看到三个穿黑色西服、戴着巨大墨镜的中年男子从阴影处走了出来。布谷鸟医生看不清他们的神情,却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的诡异气息。那三个男子迅速扫视一番,见四周无人就悄无声息地进了院子,又如鬼魅一般地迅速到达了二楼女病人的房间。布谷鸟医生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只见其中一名黑衣人一抬脚,不费吹灰之力就踢开了房门,后面两个人立即鱼贯进入。由此可看出他们训练有素,配合默契。进入房间之后,只见三名黑衣人相互交流了一下眼神,便立即开始对房间内的东西进行疯狂破坏,冰箱被推倒在地,冰箱里的蔬菜及食物散落一地,地面立马一片狼藉,碗碟等玻璃器皿被摔得粉碎,电磁炉被高高举起用力地摔向地面。布谷鸟医生能看到残片四处飞溅……三个黑衣人将厨房破坏得一塌糊涂之后,随即又闯进了其他房间。布谷鸟医生已看不到其他房间破坏的程度如何,但能想象得出其他房间的情景应该同厨房一样悲惨。他想不通这一柔弱的女人与这一群黑衣人有什么深仇大恨。在经过黑衣人残忍的破坏之后,房间里所有的东西已尽皆破坏,如同经过了一场惨烈的战争一样,所有的东西已不复使用的可能性。三个黑衣人将女病人所有的房间进行彻底破坏之后相继走出了房门,然后迅速下楼又鬼魅般地消失了。布谷鸟医生看着眼皮子底下所发生的一切,恍如做了一个噩梦,他实在无法理解一个生命垂危的女病人是如何惹上这么一群训练有素、身份不明的人。他掏出手机一度想报警,但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他想还是等见到了女病人之后问个水落石出再说吧。作为一个局外人,他实在不知道这背后到底隐藏着怎样扑朔迷离的事实,心有余悸的他继续观察着对面的一切,但对面的院子又恢复了无人时的寂静状态。些许的阳光挣脱云层洒向地面,只不过空气还显得阴沉。对面的整个院子看来只有女病人一个人居住,因为直到此时还是一片死寂,如一座沉睡千年的古墓。如果有其他人居住的话,刚才的打砸声他们肯定能够听到,怎么也不会像现在这么安静。

十点多的时候布谷鸟医生看到女病人在院子里出现,她手里依旧提着早上的那个篮子,那里面装满了蔬菜。女病人进入院门向二楼自己的房间走去。当她走进房间时,布谷鸟医生能明显地看到女病人一下被屋内的景象给吓住了,他能够看到她脸上流露出惊慌的表情。他看到她掏出手机不知道给谁打电话,但电话明显无人接听,女病人随即浑身一软便瘫倒在了地上,手机也跌落在地板上。女病人将头埋在双腿之间,双手环抱膝前,她双肩耸动着,如一个疲乏的孩子在无声地哭泣着。那一刻布谷鸟医生感到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给扎了一下,感到前所未有的疼痛。二十分钟之后,女病人站起来又走向其他房间看了看,然后用手擦干了脸上的泪珠便打开房门毅然走了出去。布谷鸟医生随之下楼跟了上去。

布谷鸟医生看到女病人拦了一辆出租车然后对司机说了几句话,司机便加大油门向前驶去。布谷鸟医生紧随其后也拦了一辆出租车,他对司机说:“跟上前面那辆出租车,但是距离不要太近,以免被对方发现。”司机没说什么,只是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这个坐在身边的男子,然后便跟了上去。

前面那辆车开得很快,布谷鸟医生也紧紧地跟着。他看着车辆驶离城市越来越远,他不明白女病人要到什么地方去。最后女病人的车停在了郊外的一处偏僻墓园旁。女病人很快下了车,向司机付了钱之后便让司机走开了。布谷鸟医生向司机付了钱之后也继续紧跟在女病人之后。布谷鸟医生环顾四周,只见这一处墓园位置极佳,墓园正北方是绵延的群山,其他三面均被一条小河环绕。这里远离城市的喧嚣,一片安静与祥和。只见女病人头也不回地向墓园深处走去,最后在一处墓前停住了。布谷鸟医生见状立即隐藏在不远处的一个角落里,静静地看着女病人的一举一动。只见女病人坐在墓前的台阶上,端详着墓碑上的照片,显出一副慈祥的面孔,嘴里在诉说着什么,但不久又满脸泪水,充满了忧伤。布谷鸟医生待在暗处一动也不敢动,这还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跟踪别人,而且跟踪的还是一个女人,他的心里始终有一丝不安。女病人在墓前待了足足有两个小时,最后她哭得疲倦了,继续用无限爱怜的眼神看着墓碑上的照片,那眼神里满是慈祥,之后方才离去。离去时布谷鸟医生看到女病人依旧满脸哀伤,他再次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被人用利刃猛地刺了一下。看着女病人走远了,他才出来,走向了女病人刚才久久凝视的那处墓碑,他要一窥究竟,他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人能让女病人如此魂牵梦萦,那应该是至亲了。

布谷鸟医生走到墓前,迫不及待地将目光投向墓碑上的照片,看到照片时他脑海里又闪过几年前那场莫名其妙的熊熊烈火,同时他感觉有人卡住了他的脖子。霎时间他只觉得头晕目眩,眼泪无法抑制地夺眶而出。因为照片上的人正是那个他日思夜想,苦苦寻觅数年而踪迹全无的女儿。这张照片里的女儿清纯可人、笑容甜美,然而墓碑上的文字却令布谷鸟医生手脚冰凉,如遭五雷轰顶,因为上面写着:女儿婉菊之墓。布谷鸟医生的女儿正是叫婉菊,这名字正是自己给女儿取的。此时女儿已不在人世的事实铁一般地呈现在布谷鸟医生的面前,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绝望。最后布谷鸟医生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墓园的。他不知道女儿为什么会与死亡沾上关系,也不知道刚才那位柔弱的女病人是不是自己的妻子。他不知道妻子在那个夜晚是如何神秘失踪的,甚至不知道那场莫名其妙的大火是如何发生的,他的心里充满了太多的疑问,然而目前一切都是未知,正如浓雾之中是无法看清真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