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埃洛西亚市地处亚得里亚海西岸,离意大利名城佛罗伦萨只有两百多公里。它没有其他城市吸引游客的著名博物馆或古代王宫,也没有文艺复兴时代建的大教堂,但它的自然风光迷人,城外绵延数公里的海滩上棕桐树成片成丛,沙砾细白,特具静谧安宁的魅力。所以,到了佛罗伦萨的游客,在尽兴观光之余常爱来这里小憩上几天。
鲁文基就是这样的游客之一。他和梅丽从那不勒斯、罗马一路行来,饱览了庞培、大角斗场、万神殿和但丁故居等世界文化古迹之后,来此是为了休息几天以消除疲劳的。
老教授这时正在海滨浴场最东头的边角上占用了一把大遮阳伞,躺在沙滩上闭目养神。教授不喜欢人多嘈杂,才选择这离入口处很远、游客稀少的地方。今天天气睛朗,蓝天丽日,气温偏高。所以虽是上午,入口处周围已是游客拥挤。入口外面就是海滨公路,路边停满了汽车,还有加油站、商场、餐馆等设施。梅丽已经到处畅游观光了一番,拍了不少风光照,现因胶卷用完了,在人口处的一家商店里买胶卷。
教授睡了片刻醒来,嘀咕道:“梅丽这鬼东西这半天还买不回来,准是溜去到处瞎拍照了。”教授不悦地回头张望,没见梅丽,却见一个神色紧张的泳装苗条女郎,喘着气向着他跑来。姑娘长得十分漂亮,一头齐耳的金发,胸脯高挺,手上戴只很大的男式手表,提着只小巧的坤包。“先生!我在这坐一会,可以吗?”姑娘钻进教授遮阳伞的阴影下,抚媚地笑了一笑。
鲁文基有点尴尬,但又不便拒绝。”当然可以,小姐。”
“埃洛西亚可真热呢!”女郎挨着教授在沙滩上坐下,从包里抽出条手帕不住地扇着风,主动地自报家门。“我叫萨莎儿·雷蒙德,在维也纳学美术,是利用假期来旅游的。”
教授没答话。女郎又一笑:“你像东方人,东方人都很严肃,有种肃穆的气质。你不会是一个人来埃洛西亚的吧?同伴呢?”
“我是个退休老人。同伴走开了。”教授含糊其词,和姑娘保待着距离,心中却在揣摩这美貌姑娘为什么要没话找话故意搭汕。萨莎儿还欲言又止,见他不愿多说便不再做声,却故意和他又挨近了点,从包里取出小镜子和一支金色的唇开,慢慢描起口唇来。鲁文基不安地四处张望,看有没有人在注意他俩,特别是怕梅丽恰好这时回来看见,要取笑他招惹年轻女孩子。但梅丽倒是连影子也没出现,却看见远处有个男人站着在注视他们。这人见鲁文基扭头看他,便转身走开了。
萨莎儿毫不急着离开,仔细地描完口红,又摸出手帕对着镜子来回地拭着嘴角。这时鲁文基才注意到姑娘左手的颜色比手臂的颜色要浅一些,原来左手腕以下是装上去的假肢,那只男式大手表恰好用来遮住结合的地方。女郎见教授看她的手,微笑着说:“小时候遇车祸,截掉了,但不妨碍我作画。”她四面看了看,然后迅速把口红和镜子收起,“我该走了,你肯送我到公路上去吗?送到这一头就行。”
鲁文基回头打量了一下,她说的路段只在背后两百米左右的岸边,离入口处的更衣室还远着。
他打量着姑娘身上的游泳衣,便问:“你的衣服——”
“在更衣室里,我不要了——刚才有个男人在那边和我纠缠不休,我不去拿了。上了公路我就雇车回家。”
鲁文基把自己的浴衣披在姑娘身上,“你身边有雇车的零钱吗?”
“有。”姑娘拍了下小坤包,感激地一笑,挽着老头臂膀向公路走去。教授望了一下,那男人不在了。踏上公路,一辆出租车开过来停下。女郎对教授道过谢上了车,鲁文基替她关上车门,目送汽车掉转头离去。回到遮阳伞下,教授回想着刚才的情景,总觉着有点什么好像不大对头——是出租车来得太突然,没等招呼就自己开过来了?这也难说,司机总是能一眼就看出有人要车的。但是,刚才他俩一个只穿短裤,一个披着浴衣,还光着脚,像是要车的吗?
啪!一块小石子扔到教授脚边,梅丽笑嘻嘻地过来了。教授吃了一惊,一时间拿不准梅丽看见他送那姑娘没有,便晃起两只拳头吓唬她:“你没掉进茅屎坑吧?这半天不回来,我可准备要登报寻人啦!”
咔嚓!梅丽见他那滑稽样子,一举相机拍了下来,哈哈笑道:“这才像你呢!印在扉页上再好不过了。”
教授生气道:“拍什么!光着身子多难看!”
“就剩这一张底片了,拍掉就可以去洗。”梅丽一个劲地笑,“海滩上光着身子有什么要紧,哎,你的浴衣呢?刚才还穿着的。”
教授愣住了,一言不发。梅丽四处找,拾起一条小手帕翻来覆去地瞧,又用鼻子闻了闻。“好香,这摩登的麻纱手绢哪来的?还沾着口红哩!”
教授满脸通红,“不是你掉的吗?”梅丽抓住了老教授的辫子,开心得不得了。“还绣着玫瑰花呢,这样贵重的礼物怎么扔在地上?”
教授一脸窘相,“胡说些什么?没大没小的。这个嘛,正要告诉你的。“教授把情况一一说了,梅丽点头道:“是了。我去买胶卷时,看见一个男人硬要拉一个金发女孩子去喝咖啡,女孩挣脱跑了。她可能故意和你装得亲热,是做给他们看,让他不敢再来纠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