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全球风险社会
自现代化进程开启以来,现代性的破坏性力量已然从潘多拉的盒子中被人类释放出来,进入公众生活。在工业化的早期,它体现为“圈地运动”中的“羊吃人”,卓别林喜剧表演中“单向度的人”(弗洛姆语)、“异化”(马克思语)、廉价劳动力、童工、恶劣的作业环境、工业污染以及各种工业作业中的大型事故和灾难,等等。这一时期,殖民扩张和奴隶贸易是“全球化”公共危机的首要表现形式。进入20世纪,两次世界大战及其中间爆发的“大萧条”拉开了全球公共危机的大幕,尽管此后再也没有发生过如此大规模的全球性灾难,但人类在其他领域遭受公共危机侵害的频率和强度在逐步递增。总体上讲,当前不断侵害人类生命和财产安全的公共危机有以下内容:第一,大规模、持续性的暴力进程,其典型代表就是持续至今并且看不到和解希望的巴以冲突;第二,生态危机:温室效应、臭氧层空洞、全球气候变暖及其引发的极端气候事件,水污染、土壤污染、空气污染及其引发的各种危机;市场经济持续性扩张导致的资源稀缺性危机、稀有物种的灭绝、热带雨林的破坏以及资源的过度开采和使用引发的其他各种破坏性危机,由于科技进步、农药、化肥施用导致的动植物物种的变异以及抗病性能力低下、转基因物种、有毒动植物的蔓延等因素交织在一起构成的全球生态危机;第三,市场经济运行引发的公共危机:失业与贫困、贫富两极分化、饥荒、贫民窟、大萧条、金融危机、经济危机以及激进的自由化改革在发展中国家带来的经济动荡和贫富分化;第四,流行性疫病,SARS、口蹄疫、疯牛病、禽流感;第五,大型事故,包括诸如1984年博帕尔毒气泄漏事件这样的工业事故,包括1986年切尔诺贝利核泄漏和2011年日本福岛核泄漏这样的核事故,包括诸如洛克比空难和2003年哥伦比亚航天飞机失事这样的大型交通事故以及火灾、枪击案、石油开采过程中的原油泄漏事故,等等;第六,恐怖主义活动。总的来讲,人类进入21世纪以来,环境危机、粮食危机、能源危机、经济危机、政治危机、地区冲突与战争、恐怖主义、大规模暴力活动、大屠杀、流行性疾病、极端灾害性天气事件、贫困、饥荒、自然灾害、大型交通事故、食品安全……游荡在全球各个角落的风险和频繁发生的各种公共危机验证这样一个社会现实:我们生活在一个“危机四伏”的社会和时代——全球风险社会已然来临。
除了上述跃入人们视线的显性危机之外,对人类的生命与生活造成危害的还包括现代化进程中施加于人们身上的隐性风险:基于生存压力和持续性竞争压力、繁重的工作负担、个体化生活方式、升学、就业、结婚、生子、人与人之间关系的隔膜和不信任等内容造成的对人的身心健康的损害。这种潜在的慢性损伤使现代社会的大多数人长期处于一种精神高度紧张的亚健康状态,过劳死和猝死的比例逐年增加,出于生存压力、工作压力和其他各种压力的自杀人数逐年增加。现代化进程中,人类的生命与内心普遍受到来自社会各个角落的风险和危机的威胁和损伤。一切的一切都证明包括人类生物种群在内的地球各个角度的生命体都在经受现代性风险的侵蚀和破坏。毋庸置疑,现代社会是一个风险社会,而且随着风险的全球扩散,人类已经全面进入全球风险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