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 / 艺术，始终是艺术

席勒可能算是艺术史上最自恋的艺术家了吧。他很早就明确了自画像创作这个重要的主题，短暂的一生留下100多幅自画像，与丢勒、伦勃朗、梵高的自画像一起为后世称道。

席勒的自画像有很多是裸露身体的。他会在镜子前摆出各式各样的姿势，感受自我对话的过程，这是一种探索自我的方式。抛开人物的写实，通过线条的变化和奇特的体态姿势表达人物性格，展现隐藏在生活面具下真实的人格和赤裸的灵魂。席勒在他的自画像中倾注了太多的情感，这些作品或狂躁愤怒，或沉默严肃，这是艺术家内心世界的最外在投射。席勒身上所具备的纠结的多重性格，最直接地被反应在了他的画作上。

他作品中人物手的造型也常被人津津乐道，手指直直地伸开，棱角分明。他那标志性的手势，因多次出现在作品中而成为一种“符号”，代表着鲜明的个人特色。他画的肖像画常常表情狰狞，黑色、青绿色、红色、蓝色斑驳地分布在皮肤上，没有丰满的血肉和曲线，只留下神经质的线条和筋骨。病态弯曲着的瘦弱身体尽管已被极度扭曲和夸张，但是骨骼结构造型却十分准确，凸显出别样的美感。

1914年，席勒尝试创作蚀刻版画，制作了包括勒斯勒尔肖像在内的8幅作品。但是因厌倦这种有严格技术要求的艺术表现形式，席勒很快就放弃了版画创作。

之后，他又接触到了摄影。对喜欢照镜子的席勒来说，摄影替代镜子成了他另一种审视自我的方式。从留存下来的他的自拍照中可以看出，这些作品都是经过严谨的构图与光线布置的。有趣的是，席勒在摄影作品里延续了自画像中的奇特动作和特意扭曲的脸部表情。另外，席勒还在冲印方法、签名的处理等方面进行了反复多样的尝试。他将这些摄影作品当成自己的创作，冲印之后会在照片上签上自己的名字。

1914年底，席勒在维也纳阿若德现代艺术画廊举办了个展，展出了16幅油画及其他习作。展览很成功，席勒的知名度进一步提升。

1914年，席勒准备结婚了，新娘却不是沃利，而是住在工作室对面的中产阶级人家的小姐伊迪丝·汉斯。席勒曾表示过，究竟是谁其实无所谓，他想要的只是家庭的温暖。后人为此批评席勒抛弃了相伴多年的恋人，而选择对自己更现实有利的婚姻。席勒给沃利写了分手信，希望二人还能在度假时偷偷保持情人关系，但被沃利断然拒绝了。伊迪丝不顾家人的强烈反对，于1915年6月17日与席勒结婚。婚后，伊迪丝给席勒带来了情感上的安定，席勒也画了很多以妻子为模特儿的画作。

我们从席勒婚后的作品里，看到了曾经激情澎湃的席勒慢慢沉稳下来，那些锐利的直线也被柔和的曲线所替代。画中人物少了过去那种紧绷的生命力，仿佛灵魂已被抽离，只留下一具躯壳。

席勒在《洗衣房》中，凭借其高超的艺术创造力创造了一个色彩斑斓的童话世界。橘红、湛蓝、明黄色，欢快地跳跃，单纯而又富有变化；青灰的墙面与层叠的远山层层推进，通过对线条和色彩的微妙处理，营造出和谐舒适的氛围；天真烂漫、无拘无束的画面，生出极强的装饰效果。

1914年，席勒以《舞者》为题为富有的犹太女士弗雷德里克·玛丽娅·比尔画了一幅肖像。1916年，克里姆特也画了一幅《弗雷德里克·玛丽娅·比尔肖像》。克里姆特的肖像画，背景运用中国传统图案，装饰感极强，富有东方韵味。席勒画中的比尔则完全不同，她穿着色彩明亮带有几何图案的衣服，双手举过头顶，身体不舒服地扭曲着。背景平涂，着重刻画人物的手脚和脸部，透露出浓重装饰趣味。

在1915年创作的《双重自画像》中，画面上出现了两个“自我”，两张脸、两种迥异的神态，相依相偎，目光直视着画外。那时，席勒与沃利分手并刚刚与伊迪丝结婚。这幅画体现了席勒当时的复杂心情，他用画笔赤裸地将自己的情感展示给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