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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处逢生

J.A.康耐斯

“她明显流了很多血。”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死去女人的手臂上而忽略了警官库尔兹。她左手腕上的刀口划得很深,能看到粉红色的骨头;右手手指则握住了美工刀的手柄。

我在凶杀科待了十来年了,而每次看到一具尸体,仍然会感到情感的冲击。看来只有我退休时才能摆脱掉这种情绪了。

我穿着双一次性的塑料平底拖鞋,无论我踩到哪里,蓬松的地毯上都会像海绵似的渗出血来。公寓的空调设到了零度位置,所以尸体的腐烂程度不像已过了一个星期那样严重,但也够熏人的了。我弯下腰来用力挥手赶走一些绿头苍蝇。

她的手臂上方,离伤口六英寸处有块淤伤。

“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中尉?只是一起自杀案件而已。”

我从口袋里掏出乳胶手套戴上。受害人名叫珍妮·海尔曼,是个自己开业的不动产律师。她肤色浅黑,三十五六岁,高加索人。她的绸衬衣上有干了的褐色污点,下面什么也没穿。我握住她的下巴,慢慢地转过脸来。

她的脸颊上也有淤伤。

“詹森正让公寓管理人写报告。”

我站起身来,抚平我的裙子,向刚走进房间的赫伯点点头。一级侦探赫伯·贝宁迪是我的搭档。他留着灰色的胡须,矮脚猎犬般的颚骨和圣诞老人般的肚腹。他尽量避开积血处,那些小塑料鞋他穿不上去。

“詹森得到的报告可信吗?”

赫伯点点头:“怎么啦?你觉得有什么不对吗?”

我是觉察到了什么,但是还没有确定怎样把它和案件对起号来。赫伯已经询问过警官库尔兹和詹森,他们的陈述很明显是一致的。

四十分钟以前他们应受害人母亲的请求到达3008号公寓房。她居住在其他州,有一个多星期没能够联络上女儿。大楼管理负责人为他们开启了门锁,但安全链还拴着,有张沙发顶在门后以阻止人进入。库尔兹用肩撞开了门,进屋后就发现了尸体。

赫伯斜了一眼尸体。

“手腕上有多少伤口?”

“只有一个,很深。”

我脱掉被血浸湿了的鞋子,放入一直随身带着的塑料袋里,穿过房间走到差不多占了整个墙面的大型落地窗前。从四十层的楼上俯瞰湖滨大道,颇为壮观。遍布密歇根湖湖面上的小船就像小白蚁群,而街上则是如玩具似的小车形成的交通阻塞。夏天是芝加哥人忙碌的季节——包括罪犯在内。

我向库尔兹做了个手势,他像只乖乖狗似的走了过来。巡警都变得越来越年轻了,这一个就几乎不用修面,但他有着警官的眼神——冷峻而严肃,随时注意着别人是否对他撒谎。

“我要你挨家访问,找这层楼上的每个人做笔录,看看谁认识受害人,他们或许会看到点什么。”

库尔兹皱了下眉头,“但她是自杀的。公寓的唯一出入口是那扇门,但它从里边被锁上了,安全链也拴在上面,再说还有张沙发顶在里边。”

“我想用不着提醒你,警官,在这个镇上自杀也是被当做凶杀案来处置的。”

他朝上翻了下眼睛,事实上我能看出来他在想些什么。这个傻娘们儿怎么当上凶杀科主任的?与警察局长睡觉换来的?

“中尉,刀子还在她手中,你不以为……”

我叹了口气,这家伙该到警察初级学校去培训一下的。

“库尔兹,她手腕上有多少切口?”

“一个。”

“警校里没教过你自杀者留下的犹豫不决的切口吗?一个自杀的人通常必须逐步鼓起勇气来。在哪里发现她的?”

“地板上。”

“为什么不在她床上?或浴缸里?或一张舒适的椅子上?如果你要结束你的生命,你会在客厅中央做这件事吗?”

他明显狼狈起来,但我还没完。

“你觉得这个房间的温度怎么样?”

“设置成了冰点。”

“而她仅穿了件衬裙。你不觉得那太凉了点吗?你看过自杀笔记吗?”

“她没留下笔记。”

“自杀者都会留下话来的。我已经在这些街道工作了二十年,从未看见一个自杀者不留下遗言的。但不知为什么,在这里却找不到。也许是因为她的遗言会解释为什么她的脸和手臂上有多处遭殴打的痕迹,而这是见不得人的。”

库尔兹被说醒了,但他仍在喃喃自语:“可是那门——”

“说到门,”我打断了他,“已经命令你去挨家挨户访问了,你还待在这里干什么?快干你的去吧。”

库尔兹低头看着鞋子离开了公寓。赫伯扬了扬眉毛。

“杰克,你对新手太严厉了点吧。”

“如果我裤裆里有个像他一样的家伙,他就不会对我表示疑问了。”

“我认为你现在有了,你拿了他的。”

“如果他好好干,我会还给他的。”

赫伯转过身去观察尸体。他擦了擦胡子。

“仍有可能是自杀的,”他说,“要是她突然冲动起来走上了死路。也许她知道了一些可怕的消息。她离开沐浴房,穿上衬裙,调低温度,接到个电话,立刻抓起刀子,快速在手腕上划了一下……”

“你相信吗?”我问道。

赫伯装出一副经过深思熟虑的样子。

“不,”他说,“我认为某个人击倒了她,划了她的手腕,调低室温以防气味太差,然后……”

我叹了口气,双肩下垂:“设法从锁住的房间里逃脱。”

赫伯的眼睛朝四周扫描了一下:“一个洗窗子的人?”

我检查了窗户,如所想的那样打不开。这么高的地方风可不是好玩的。

“没有其他出口了?”赫伯问道。

“只有一个出入口。”

我走到门边。安全链吊在与眼睛水平的门上,它的底座和三个螺丝钉在那儿晃动,那是库尔兹撞门时造成的。门框上还有三个螺丝钉洞,第四个螺丝钉被拔了点出来,仍然附在上面。

门上的铰链布满灰尘,没有动过的痕迹。一张黑皮沙发被推到了门口边上。我观察沙发在地毯上的运行轨迹,可以看出沙发先被移到门背后,后来又被强行推在一边。

我打开门,用两根手指勾住拉手。门的移动很轻松,即使它又重又结实。我关上了门,被难住了。

“凶手如何逃跑的呢?”我说,是对我自己在发问。

“也许他没逃跑。也许凶手仍然在公寓里。”赫伯的眼睛突然瞪大了,他快速地抬起手,指向我的身后,“杰克!在你后面!”我翻了下眼睛。

“真好笑,赫伯,我已经搜查过这地方了。”我脱下手套放入口袋中。

“嗯,那么只有三种可能性。”赫伯举起手,伸出三个手指。“一、库尔兹、詹森和大楼管理负责人都在说谎。二、凶手够瘦的,从门底下溜了出去。或者三、他是霍迪尼(世界著名魔术师和逃跑艺术家——译者注)。”

“霍迪尼已经死了。”

“你查过?有没有不在场证明?”

“我会派一个小队到墓地去的。”

在等待验尸官的同时,我和赫伯忙着在屋里勘查。银行单据告诉我们珍妮·海尔曼过着舒适的生活,支付账单很及时。她贷款买了辆最新的雷克萨斯,我们确信就停在下面的停车场上。信用卡上的债务额很小,最近是一项机票开支。我们给德尔塔航空公司打了电话,确认那是两张下个星期到蒙大拿的机票,一张是她的名字,另一张的名字是格伦·哈尔。

赫伯打了个电话到警察分局,要求查一下哈尔的情况。

我检查了录音电话,听到三十八条信息,二十条来自珍妮烦恼的母亲,询问她在哪里。两条是电话推销员。一条是个叫希拉的女友打来的,要与她共进晚餐。其余的都和不动产业务有关。

没有哈尔的信息。在来电显示上也没他的名字。

我接着检查了她的手机,听到了四十多条信息,十条来自她妈妈,三十条是买房者打来的。哈尔没留下任何信息,但在快速拨号栏上列出了“格伦”。电话记录表明格伦打了十来个电话,但自上星期后一个也没有。

“看看这个,杰克。”

我看了看赫伯。他把一个粉红的塑料盒放在厨房柜台上,打开了它。这是个女人的工具盒,百货公司出售的那种十五块钱一个的货色。每件工具都有个粉红的手柄,正好可以放进盒内的某个空间。这套装备包含一支槌,四个螺丝起子,一卷量具和八个扳钳。另外还有两条空槽;一条用来放针鼻钳子,另一条可放下某样五英寸长的矩形物件。

“美工刀。”我说。

赫伯点点头:“这把刀是她的,看起来越来越像自杀了,杰克。她和哈尔吵架,他欺骗了她,她杀了自己。”

“找到别的东西了吗?”

“事实上没什么了。她显然喜欢登山,在壁橱里大约有四十英里长的绳子、许多长钉子和登山用具,还有一张照片,上面是她挂于悬崖下的英姿。她也有非常多的儿童玩具熊。那么多玩具熊堆在床上,我不知道她如何能在上面睡觉。

“日记呢?电脑呢?”

“都没有。有几本照相簿、几封信,我们要看一下。”

某人在敲门。我们从早餐桌看过去,门轻轻地开了。

莫迪玛·休斯走了进来。休斯是验尸官,他在城里工作,其职责是走访罪行现场,宣布人的死亡。如果在街上遇见他,你绝对猜不到他的职业。他满脸堆笑,像个富有感染力的电视节目主持人。

“你们好,杰克,赫伯。天气真好。”他向我们点头打招呼,放下一个大大的工具箱,那是他的吃饭家什,放了许多特别的工具。休斯向上打开箱子,拿出用品。他戴上塑料手套,穿上塑料鞋子,还套上了护膝。

赫伯和我暂停勘查,看着他工作。休斯跪在尸体旁,花了十分钟在上面拨拨弄弄,一边哼着走调的曲子。最后他开口时,语调是尖锐和快活的。

“她死了。”休斯说。

我们等着他的下文。

“至少有四天,或许更长些。我想是死于低血容量休克,失血超过百分之四十。她的右颧骨粉碎,发生于死前或死后。”

“她会在跌倒时碰破脸颊吗?”赫伯问道。

“在这张厚地毯上?可能性——有;事实上——不可能。看看地毯上的血水。”

“那么说当她手腕被割的时候是无知觉的?”

“那是我的假定,除非她躺在地板上一点也不动弹,任由血一直流到死去。”

“受到过性袭击?”

“看不出。我将做个检测。”

我不想看这个过程,和赫伯回到了厨房内。赫伯撅起了嘴唇。

“仍可能是自杀。她割了手腕,跌倒在地,摔断了颊骨,无意识地死去。”

“你听起来也不相信。”

“是的。我倾向于她男朋友杀了她。他们打了起来,他狠揍她的脸。也许他叫不醒她,也许他认为已经杀了她,或者他想杀她。他找到工具箱,拿了美工刀,摆成自杀的样子。”

“然后玩魔术般地消失。”

赫伯皱起了眉头:“我不喜欢这一部分。”

“也许他被冲下厕所,从管道里逃走了。”

“你能派库尔兹去找个潜水员来。”

“中尉?”

警官库尔兹已经回来了,站在厨房柜台旁,一脸灰色。

“怎么啦,警官?”

“我在挨家寻访,但门厅对面的公寓没人来开门。大楼管理负责人觉得这很奇怪——一个名叫弗莱格·史东的老妇人居住在那里,她从不出门的,甚至买食品都让人送来的。所以他就打开了她的门。结果……你最好自己来看一下。”

弗莱格·史东太太模糊的眼睛注视着我,舌头伸在嘴唇外像一块生猪肝。她赤身裸体躺在浴缸里,脸和上半身浸在污秽的水中,一条圆胖的腿悬挂在浴缸边缘。整个人是膨胀的,一头白发飘浮在脸的周围。

“还认为是自杀吗?”我问赫伯。

莫迪玛·休斯卷起袖子把手伸进水里。他压了下她的胸,泡沫从嘴和鼻子里冒了出来。

“不是淹死的。她的肺里充满空气。”

他向上移动了一下手,触摸她脖子上起皱的皮肤。

“我能感觉到她的气管受到了伤害,脖子周围似乎也受伤了。我想在拔掉塞子之前,取点水样。”

他到工具箱里找瓶子,赫伯、库尔兹和我进入客厅。赫伯打了个电话,把验尸官找来。

“还有其他房客遇害吗?”我问新手。

他打开记录本。“隔开一扇门,3010公寓的居民史坦利·迈克尔茨先生,大约在六天前听到从受害人的屋里传来的大叫声。”

“他能记得是什么时间吗?”

“很晚了,他已睡了。迈克尔茨先生与受害人隔一堵墙,有时他会打电话给她,让她把电视机声音调低一些。”

“那晚打了吗?”

“他刚要打时噪声停了。”

“大楼管理负责人在哪里?”

“詹森还没做完笔录呢。”

“让他们两个都过来。”

等候他们到达时,我检查了史东太太的门。像珍妮家一样,它装有安全链,也像珍妮家一样,它被从门框上撞开,底座悬挂在那里。我在地板上发现了四个螺丝钉和一些碎片,但门框上没有螺丝钉。

有人敲门,我打开了,是警官詹森和大楼管理负责人。詹森比他搭档年长些,个子也大些,生着同样冷酷的眼睛。大楼管理负责人是个叫麦杰德·派特尔的巴基斯坦人,深色皮肤,红色的眼睛,好像很高兴被人重视。

“我十年前来到这个国家,以前从未看到过死人,而现在突然两天里看到了两起。我一定得告诉我母亲,我一直把令人兴奋的事情告诉母亲的。”

“我们马上会让你走的,派特尔先生。我是中尉杰克·丹尼尔,这是侦探赫伯·贝宁迪。我们只是有些——”

“你叫杰克·丹尼尔?但你不是个男人。”

“你观察力很敏锐,”我说,脸上毫无表情,“你认识珍妮·海尔曼吗?”

派特尔向我眨眨眼。他在调情吗?

“这一定很难,杰克·丹尼尔中尉,长得像你这么漂亮,却要在粗鲁的男人堆里混,干的又是男人占支配地位的职业。”派特尔看了一眼赫伯,“没有冒犯的意思。” 赫伯回了个愉快的微笑:“没什么。请回答中尉的问题。”

派特尔露齿而笑,一口歪七扭八的牙齿,牙缝里还塞着菠菜。

“她是个房地产律师,又年轻又漂亮,总是准时付房租。我兄弟给了她优惠,因为她长了双美腿。”派特尔一点也不顾忌地打量着我的表情。“旅行也非常美好,杰克·丹尼尔,对于一位较年长的淑女来说。你是单身吗?”

“她单身。”赫伯冲我眨眨眼,用手肘捣了我一下。我记在心里,稍后再和他算账。

“你兄弟呢?”我问派特尔。

“他是这幢大楼的拥有者,”詹森警官及时插了进来,“这是个家族企业。”

“你了解珍妮的个人生活吗?”

“她有个狗屎男朋友,一个叫格伦的男人。他另有相好,所以她就与他绝交了。”

“这发生在什么时候?”

“大约十来天以前。因为她要我换了她门上的锁,所以我知道了。她给过他一把钥匙,他不肯还。”

“你换锁了吗?”

“没有,海尔曼女士只是有一次在电梯中对我提起过,但没填写单子。”

“大楼有看门人吗?”

“没有,我们装有安全监视器。”

“我需要看过去两个星期的带子。你能找给我吗?”

“没问题。”

莫迪玛从浴室走了出来,一只手里捏着把镊子,另一只手护在下面。

“我从受害人的脖子上找到了一根纤维,红色的,看上去像人造的。”

“绳子里的?”我问道。

休斯点点头。

“派特尔先生,我们等会儿就来拿录像带。库尔兹,詹森,帮我和赫伯一起搜查公寓。让我们看看是否能找到凶器。”

我们做了彻底的搜查,但没找到任何绳子。然而,赫伯在一个壁橱里发现了一对针鼻钳子,有粉红色手柄的钳子。

“他们是邻居,”赫伯说,“珍妮可能把它们借给了她。”

“有这可能,但我们表示怀疑。给基地打个电话,看看他们是否发现任何有关哈尔的事。”

赫伯在电话里谈了好几分钟,然后挂了。

“格伦·哈尔曾被拘捕过三次,都是伤害罪。在久利特坐了三个月牢。”

我一点也不感到意外。所有证据都指向她男朋友,除了该死的锁住的房间。也许赫伯是正确的,凶手从门底下溜走了……

突然间灵光一闪。

“打电话要搜索队来,把整个公寓打扫一遍。然后找到哈尔的住址和工作地点,派个车。告诉他们等候搜查证。”

赫伯扬起了眉毛:“搜查证?难道不先询问一下这家伙吗?”

“没必要,”我说,“他干的,我知道他是如何干的。”

有点傻乎乎地,觉得自己像福尔摩斯似的,我把所有人带进了珍妮的公寓内。他们开始提问,但我举起手来要他们保持安静。

“事情是这样发生的,”我开始叙述,“珍妮发现格伦欺骗了她,就一脚把他蹬了。他回来,想说服她回心转意。她不让他进去。他用钥匙,但安全链挂着。因此他硬闯,把链条搞坏了。”

“但我们第一次进来时安全链还挂着啊。”库尔兹说。

赫伯让他住嘴,省了我的麻烦。

“他们争吵起来,”我继续说,“格伦抓住她的手臂,打她。她倒在地板上,失去了知觉。谁知道他当时怎么想的?也许他是害怕她会打电话给警察,而他将去坐牢——他有犯案记录的,这个州对重复犯罪不予宽容。也许他恨她到了极点,认为她该死。不管怎么样,他找到珍妮的工具盒,取出美工刀。他割开她的手腕,把刀放入她的另一只手中。”

五张好奇的脸在我眼前晃动,真是令人兴奋的经历。

“格伦肯定意识到他将是嫌疑犯。”我提高嗓门,只是为了增加戏剧性的效果,“排除嫌疑的唯一方法是要做到让别人看起来房间里像没有其他人一样——让警察相信这只能是自杀事件。”

“杰克,”赫伯劝道,“你在吊胃口。”

“如果你拆解了谜团,那么你就有权利吊吊胃口。”

“你真的单身吗?”派特尔问道。他再次露齿而笑,露出更多的菠菜。

“如果她继续说说停停,”赫伯告诉他,“我将私下里把她的号码给你。”

我白了赫伯一眼,继续说我的。

“好,因此格伦到珍妮的壁橱里拿了一根长绳子。他还取了针鼻钳子,回到前门。安全链已从门框里拔了出来,底架还吊在上面。他捡了一颗螺丝钉,”我指指附在门框上的螺丝钉,“把它在原来的地方插进一半。”

赫伯点点头,开始明白我的意思了。“底架离开门框后,它肯定带出所有的四个螺丝钉。因此那里还剩下一个的话,只能是被人放上去的。”

“说得对。然后他把绳子绕过一只沙发腿,走到门外,拉上了门,仍旧抓住绳子的两头。他利用门下面的裂缝,用力把沙发拉到门背后。”

“真聪明。”詹森赞道。

“我一定要让你见见我的母亲。”派特尔说。

“但是安全链……”库尔兹抱怨说。

我对库尔兹微笑着说:“他把门打开一些,用针鼻钳子钳住链条,把吊着的那一头甩到门框上,让它钩住插了一半的螺丝钉。”

我终于看到库尔兹的眼睛放出光来。“派特尔先生打开门时,看上去安全链是挂着的,但实际上没有。它只是挂在螺丝钉上,而门之所以开不大是因为沙发顶着呢。”

“是的。所以当你撞入房间时,不是你把那安全链搞断的,它本来就断了。”

库尔兹不停地点头,“那家伙放掉绳子的一端,拉住另一端从沙发腿上退了出来,然后用自己的钥匙锁上门。”

“但那可怜的史东太太,”我继续说道,“一定在走廊中看到了他。她拴上了安全链,也许问他在干吗。因此格伦闯进她的房间,用绳子勒死了她。绳子是红色的,对吗,赫伯?”

赫伯笑了,“当然。你怎么知道的?”

“我猜的。随后格伦把钳子扔在壁橱里,伪装现场,让史东太太看上去像淹死的样子,带走了绳子。我打赌监视录像带会有相同的内容。”

“要是看到他没拿着绳子呢?”

没问题,我再接再厉。

“那么他要么扔在门厅里,要么绕在衬衫里面的腰上。”

“我去检查录像带。”詹森说,匆忙离开了。

“我要打电话给我母亲。”派特尔说,也匆忙离开了。

赫伯打电话要搜查证,而莫迪玛·休斯握了握我的手,回到史东太太的公寓里去了。

当意识到库尔兹警官盯着我看的时候,我感到得意极了,平时我很少这样。他脸上毫不掩饰地表露出来的崇拜之情,使得我脸都要红了。

“中尉——真是不可思议。”

“一般的侦破工作。如果仔细想一下的话,你也会拆解开来的。”

“我永远拆解不开的。”他看着他的鞋子,然后抬起头来望望我,最后转过身走了。

赫伯把手机装进口袋,朝我狡猾地笑了一下。

“我们可以在一小时内到地方检察官办公室拿到搜查证。告诉我,杰克,你怎么把那些细节拼在一起的?”

“事实上,是你给了我启示。你说凶手离开房间的唯一途径是从门底下溜出去。从某种程度上说,他是这样做的。”

赫伯拍了拍我的肩。

“干得不错,中尉,可别乐过了头。你想过来吃晚餐吗?伯尼丝正在做汤煲。我同意你邀请派特尔先生一起来。”

“他得先给他母亲打电话。说到母亲……”

我看了一眼珍妮·海尔曼的尸体,再次感受到了情感的冲击。厨房里的来电显示给了我珍妮妈妈的电话。我花了些时间把整个经过告诉了她,大部分时间她母亲都在那头哭泣。到结束时,她已经哭不出来了。

我给了她我家的电话号码,这样她稍后可以打电话给我。

搜索队最后到了,带队的叫帕金斯。很快两栋公寓里都是技术人员在工作,用吸尘器收集纤维,采样,喷洒化学药品,强光装置,拍照,摄像,不一而足。

我告诉帕金斯侦探接下去要做的事情,让他负责现场指挥。 然后我和赫伯去拿搜查证。

(胡贞 译)